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net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神珏之狰啸洪荒》作者:一染墨 文案: 天地、轮回、今生、前世、神仙、凡人、兄弟、伴侣…… 数百年前一场天地大战,留给人间无尽的苦难,累世经年,有能解救万民于水火者,只是这解救的背后仍是一段不平坦的旅程…… 内容标签: 奇幻魔幻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潇羡飞远峦灵蝶 ┃ 配角:水逸夜坤 ┃ 其它:仙侠修仙神器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楔子   苍茫天地间,两道疾如闪电的身影飞旋闪躲,打斗不息,交叠的云层如暗黑的屏障将两人重重包围,天河汹涌的水从天的裂缝中倾泻而下,淹没大地万千生灵,凛冽的狂风将参天的古木卷向天际,徒留破败的人间和一地百姓绝望的呼喊。  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云中,白衣男子负手而立,目光如剑般直射眼前之人:“傲洪,你身为天神,居然做出这等危害天界的事情,你是何居心!”   “昔日盘古开天辟地,距今已有万年,这天地已经安稳的太久了,是时候改天换地了!”对面的男子傲洪丝毫不知悬崖勒马,依旧故我。   “天地运行自有其秩序,如今万物和谐,百姓安乐,凭你的修为与德行,想改天换地重塑人间绝不可能,你不要再继续危害苍生,还不束手就擒!”   “伏羲,不要以为你身为人皇就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,你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!”   “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,傲洪,今日我就为了天下苍生与你一战!”   此时的傲洪在激斗中双目几近赤色,天地在这场恶斗中一片狼藉,天河的水掀起高高的巨浪,打乱星辰的轨迹。天上一天,地下一年,这一场大战已给人间带来了经年累月的灾难。   只见两人身形灵动,天空中布满了淡色的光圈,这场大战已经消耗了两人太多的力量,再这样斗下去,依然是难分胜负,只有两败俱伤的结果。刹那间,伏羲的双臂像鸟的翅膀一样张开,在他做法之际,身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,黑白交错,相辅相生,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形象渐渐形成,在其周围,依次排列着八个方向不同的图像,正是代表乾、坤、巽、兑、艮、震、离、坎的八卦图阵,伏羲双手发力,太极八卦便像得到指引般向傲洪飞去,整个图阵散发出刺眼的光芒,傲洪大惊之下忙举手遮住自己的眼睛,发现自己的力量竟无法释放出来,只得被困在这怪模怪样的阵之中。   “这是什么,这是什么?”傲洪大喊,对自己周围又蹬又踢,却依然无法挣脱。   “正所谓易有太极,始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互相搭配又能得到六十四卦,所有天地间的奥妙便孕育其中,无穷尽矣,傲洪,你就在这阵中慢慢参悟吧,等到心平气和的那一天,这八卦阵自然对你没有用处了!”伏羲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娓娓道来,这个八卦阵让他耗尽全力,乃至胸口传来隐隐的钝痛。   傲洪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冲破阵法,阵法也在他不断地冲击之下摇摇欲坠,伏羲咬牙加持,八卦阵渐渐化成一座山,傲洪眼看就要被压在山下。   “天帝!”只见一年轻的少年突然冲出,口中喊着傲洪为天帝,想必是他的属下。那少年冲向伏羲试图阻止伏羲作法,只见伏羲右手轻扬:“狰儿,去吧!”刹那间,只见伏羲身边出现一只神兽,它尾巴上长有羽毛,腰部生有翅膀,头上长有四个角,眼珠如琉璃一般,浑身的皮肤是红色的,点缀着黑色的条纹,它向刚才出现的少年跑去,一声咆哮,地动山摇,少年马上举剑迎战,但是仍不敌上古蛮荒神兽之力,被狰在小腿处咬了一口,这一口咬下去后,少年感到身上的力量在急速流失,温暖的阳光竟带给他烧灼的痛感,挣扎过后只得软软的倒了下去。   人皇伏羲对少年说道:“你助纣为虐,扰乱天纲,今日在你身上种下血劫,惩罚你以后只能呆在黑暗中!”   傲洪眼见少年失败,竟哈哈大笑起来:“伏羲,我就是被压在八卦山下,也不会放过你们!”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,伏羲定睛一看,竟是镇天之宝‘神珏’。   “怎么会在你手中,傲洪,你罪大恶极!”   “神珏”,上古神器,集风精,吸月华,它的存在,保证了天地运转的和谐有序,而此刻,如此重要的东西却在傲洪手中。   “哈哈哈,神珏在手,我就毁了这人间,看你还能奈我何,待我傲洪走出八卦山,我便重塑这天,重塑这地!”只见傲洪作法要毁灭神钰,但被八卦阵困住法力无法施展,所以只是将它碎成几块,这些碎片冲破八卦阵的阻拦,向天际四周飞散,不消片刻,便四面八方,无影无踪了。   一切来得太快,伏羲伸手去抓,也什么都没得到,只得眼睁睁看着神珏消失在自己面前。   “哼,我没能毁掉它也罢了,神珏是天地力量的根本,如今碎成几片,天地的气数大伤,撑不过千年,哈哈!”傲洪狂笑着掷出一物,竟是打向刚出现不久的狰:“灭了你的上古神兽,看你还怎样庇佑天地!”一阵闪电般疾速的银光穿过八卦阵的阻拦打向狰,霎时间狰发出狂乱的咆哮,四肢弯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,竟是跪了下去。   傲洪掷出的东西乃是一支银色的羽毛,为狞头顶最中央的羽毛,是对付狰最好的暗器,势如疾风,无坚不摧,狰狞本相依而生,只是天地巨变,一对上古神兽竟被正邪两方各得一只。   伏羲见状拼尽内力作法将傲洪压在了八卦山下,而狰,并没有死,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睡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很久以前的坑,决定填平,这章主要是做一些铺垫,引出下文的情节发展吧。   ☆、一、药仙   修长的十指,白皙匀称,在价值连□□琴‘焦尾’上纷飞舞动,似白蝶蹁跹,落瓣轻舞。袅袅的琴音娓娓道来,晕染了一室的旖旎绮丽,弹琴的男子风华绝代,俊逸无双,他唇角含笑,双眉轻扬,只是那双眼睛,竟是一池死寂的青灰。   他便是名震江湖的“药仙”潇羡飞,人们都这么形容他:“阎王索命,得问药仙应不应!”其医术高明可见一斑,这潇羡飞生来本是个正常的孩子,三四岁左右眼睛便开始有了毛病,看东西越来越模糊,后来整个眼眸都变成了灰色,什么都看不见了,家人无力医治,便狠心将他抛弃。长年云游在外的鬼医清微偶然遇到流浪的他便将其抱回青溪抚养,潇羡飞被抛弃时年龄太小,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已经模糊,清微说当时捡到潇羡飞的时候他浑身脏兮兮的,显然已经流浪许久了,身上只有一方麻布帕子写着“潇羡飞,生于七月十五,患眼疾数月无钱医治,若有好心人抚养,望善待。”一方帕子,寥寥数语,了结了三四年的亲子情分,也道出了他短短人生的来龙去脉。   琴音流转,满室馨香,只见一只白瓷青花的茶盏缓缓落在琴边。   “羡飞,喝茶吧!”女子的声音很好听,脆脆的,带点孩童的味道。   琴音戛然而止,潇羡飞端起青花的茶盏,深深一嗅:“腥中有膻,略带骚臭,怎么这雨前龙井竟然能冲泡出马粪的味道?远峦你的茶艺真是炉火纯青啊!”   “哈哈哈!”远峦大笑:“不愧是药仙,鼻子就是灵,雨前龙井是真,马粪也是真,昨儿我得了一匹雪花骢,神骏的很,一天不见就积攒了那么多的马粪,我爹不让人帮我,我自己铲了大半天,难道说这骏马就连拉屎也比普通马多吗?”   远峦话音刚落,羡飞便起身冲到药台那里,不一会儿抓好了几味药,递给远峦。远峦一脸不解:“你这是干什么,马拉屎多也可以吃药调理吗?”“柴胡、香附、青皮、金铃子,全是疏肝理气的好药,你带回家给令尊备着,免得令尊被气晕过去的时候手边无可用之药。”羡飞说的正常,但仍然憋不住嘴角一抹促狭的笑。   不怪羡飞取笑她,这远峦的家也算是青溪的大户,一向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养育远峦,也不知道哪个步骤出现了错误,女红厨艺远峦是一窍不通,整日里一身男装,骑马打架,凭着点自创的三脚猫的功夫称王称霸,家里的两个哥哥也经常被她饱以老拳,将他爹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是家常便饭。羡飞刚被鬼医清微带回来的时候,也被远峦痛揍过几次,因他流浪导致孤僻,被揍也不哭,远峦渐渐从无趣变好奇,整日想与这小瞎子多说几句话,一来二去,两个小孩便慢慢的玩在一起,长大后也还是非常好的朋友,鬼医清微谢世之后,行医治病之余,羡飞也就与远峦来往比较密切了。   远峦被取笑了也不恼:“正所谓千锤百炼,我爹现在也没那么脆弱了,倒是你,成日不爱出门,过的像个八十岁的老头,比小时候还孤僻,今个我把小白带来了,咱们来个月下策马!”说完,也不等羡飞同意,拉着她便出去了。   小白此刻就等在羡飞的家门口,那突如其来的一阵马嘶声把羡飞吓了一跳,远峦抓着他的手去摸:“小白这一身毛没有一根杂色的,这种上等雪花骢百里挑一!”羡飞摸着小白,从头开始,摸了半天才摸到马屁股,这可真是“小白”呀。   远峦自己跳上马,伸手将羡飞拉了上来,“驾!”小白一声长嘶,撒丫子开跑,远峦并不特意控制小白的方向,就让它沿着青溪纵情疾驰,风从两人的身边掠过,留下一路欢声笑语。羡飞因为眼睛不太方便,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,虽然他已经习惯了看不见的生活,自理是没问题,但出门的话还是容易撞到人,给大家和自己添麻烦,索性便成日抚琴学医,远峦能带他出来转转也是不错的,如果没有随风飘入鼻端的马粪味就更好了。   今夜月色正好,一缕缕清辉从树枝的缝隙中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,青溪上不时漂来三三两两的花灯。   “吁!”远峦勒住马:“不知是谁家的夫妻又放灯了!”   放河灯祈福是青溪的风俗,人们都说一对夫妻从青溪的源头将河灯放下,河灯便会飘到送子观音那里,保佑两人早生贵子,白头偕老。   两人从马上下来,走到青溪边,伸手拨动着微凉的溪水,看河灯灯影闪烁,映出水面碎金万点。   “远峦,这世上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呢?”羡飞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。   “就是这风姿绰约的灯影啊!”远峦不假思索的回答。   “还有呢?”   “没有了!”   “真的没有了?”   “真的没有了!”   “远峦你的喜好倒真是简单,我真想看一看你所喜欢的灯影是如何的风姿绰约!”羡飞的眼睛目视前方,只是那双眼睛,飘忽迷离。   远峦见他失落,拍拍他的肩膀,爽朗的说:“看不见便看不见,别弄得那么多愁善感,大不了以后我就跟着你,我看到什么东西给你讲解便完了,咱们兄弟谁跟谁!”她这一句兄弟将羡飞逗得“噗嗤”一笑,刚酝酿的一点小小失落便烟消云散了。   ☆、二、灵蝶   潇羡飞之所以被称为“药仙”可不仅仅因为他高明的医术,他的医德也是一等一的,贫苦人家如果来求医问药,他经常少收或不收诊金,这一点可没随他那个爱财如命的鬼医师父,不过也多亏了他师父能赚钱,让潇羡飞在青溪的生活还算富裕。   这天是青溪一月一次的赶集,附近的农民很多都会聚集于此,带来自家的农产品进行售卖,东西很好又便宜,还有很多卖小吃,卖玩意儿的摊子。远峦是个闲不住的性子,平日没事都要闹一闹,每月一次的赶集更是落不下,羡飞也被她拉出来,充当帮忙拿东西的小跟班,偶尔还要赞助远峦几枚铜板。   “上等虫草,价廉物美,美容养颜,延年益寿……”虫草是一种很名贵的药材,老百姓很多都听说过,但见过的真是寥寥无几,想不到一个普通的集市居然还有卖虫草的,远峦拉着羡飞使劲往前挤,想看看这人卖的虫草到底什么样。   卖虫草的是一个中年妇人,身材极瘦,因为太瘦了所以显得有些尖嘴猴腮的刻薄相。此刻远峦拉着羡飞已经挤到了前边,那妇人见远峦是个不懂事的样子,羡飞的眼睛一看就是瞎子,两人的衣着还不错,便以为来了两只肥羊,便开始吹嘘她的虫草多么的好,吃了之后能永葆青春,还拿起一根塞在了羡飞的手里。   羡飞轻轻一笑:“真的虫草纹理十分清晰规则,假的虫草多为细泥加细木灰掺和在一起,用虫草小模压拓而成,入手坠重。”他话音刚落,中年妇人已经面露窘色,羡飞将手中的虫草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:“真虫草嚼起来就像青毛豆,满口鸡肉甜香味,而假虫草嚼起来好像满口泥粉,没有肉香味只有泥土味。”说完笑眯眯的将手中的虫草扔回给妇人。   远峦听他所说便知道这虫草是假的:“还说什么美容养颜,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。”说着伸手到那妇人的胸脯上抓了一把:“比我的还小,我的是先天不足,你这完完全全是后天失调啊!”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状哈哈大笑,羡飞在一边不住含笑摇头。远峦更起劲了:“还价廉物美,美容养颜,延年益寿呢,你这是卖虫草啊还是玩成语接龙呢!”中年妇人涨红了脸,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收拾起一地的假货灰溜溜的逃走了,她行骗之前也没有好好地调查一下,在“药仙”的眼皮底下卖假药,那不赔本才怪呢。   经过这段小小的插曲,人群渐渐散去,远峦和羡飞也准备继续逛一逛,这时一个美貌少女向他俩走来:“你们二位真是有趣的很。”这少女一头长发没有复杂的发饰,只用簪子挽起,一袭素色长裙落落大方,肤色很白,确实是个美人。   “我叫灵蝶,江南人氏,游玩来到青溪。”灵蝶见远峦和羡飞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搭话便主动介绍了自己。羡飞并不是因为不认识灵蝶而不予理睬,而是他对灵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,好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前凑一样,弄得怪不好意思的,听到灵蝶开口,他便答道:“在下潇羡飞,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远峦。”灵蝶听罢:“原来你就是百姓口中的药仙啊!”“不过治病救人罢了,谬赞了!”灵蝶一笑:“我刚才也看到那虫草多半是假的,只不过没有拆穿,你倒是个实诚人,直接揭了人家的老底。”远峦抢过羡飞的话头:“假的便是假的,干嘛不拆穿,免得有人上当受骗。”几人年纪相仿,都是少年心性,听灵蝶说她是从江南一路云游刚到青溪,远峦便怂恿灵蝶跟他们一起聚聚,灵蝶也没有推辞,三人一路说笑来到了羡飞这里。   羡飞所住的地方就是之前鬼医清微的住所,清微死后羡飞独居于此,并没有改变这里的一草一木,所以现在大门上面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匾额,上书“鬼楼”。   灵蝶见状一愣:“这个名字倒有趣,为什么要叫鬼楼呢?”   “家师人送绰号鬼医,便索性将自己的住所改叫鬼楼,家师过世后我也没有改,就一直这样住着了。”   灵蝶听到他的话想了想:“鬼医?你师父是不是一个叫清微的白胡子老头?”   羡飞惊讶的说:“你认识我师父?”   “岂止是认识,想当年你师父云游四方,到了江南百花谷,还治好了我娘多年的顽疾呢,我这次来青溪也是想顺便拜访鬼医,想不到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。”灵蝶叹了口气:“我爹当年为了感谢他治好了我娘的病,说日后鬼医如有需要江南百花谷的地方,百花谷一定全力相助,还送了一枚平安扣给他当信物呢。”   羡飞听罢从衣内扯出一枚用红绳拴好的平安扣,这枚平安扣是师父送给他的,说玉质极好,贴肉带着养身护体,至于信物的事情却没提,想来师父只是看中这枚平安扣玉质贵重才带回来,并没有想到需要百花谷做什么,不成想还有这么段故事。   灵蝶看到这枚平安扣:“就是它,这平安扣有一对儿,一枚被我爹送给了你师父,另一枚就在我这里了。”说着也从衣内取出一枚平安扣,两枚平安扣熠熠生辉,隐隐有互相吸引之势,将它们放到一起,它们便紧紧吸附住对方了,羡飞想到刚才总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灵蝶,看来便是这两个小东西在作祟。   远峦在一边看到两枚平安扣:“真好看啊,想不到偶然遇到的灵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,真是缘分啊,鬼医你是见不到了,见见他的徒弟药仙也是一样的嘛,等会儿我去拿两坛好酒,咱们今晚喝几杯!”   ☆、三、云游   远峦跑回家去拿酒,羡飞在鬼楼随便张罗了一点吃食,三人围坐在一起对饮闲谈。灵蝶喝了一口远峦拿来的酒:“好酒,味道很像江南的黄酒。”   “我爹说这叫女儿红,是我出生那天他用糯米酿的,酿好了就一直收着,说要等我出嫁那天再喝,我是猴年马月也嫁不出去了,这酒白放着暴殄天物。”远峦端着酒杯一饮而尽,还咂了咂嘴。   羡飞:“上次给你爹抓的疏肝理气的药可还够用,不够的话我就再给他抓几副。”摊上远峦这么个女儿真是够他爹头疼的。   “哪有,我现在已经很少惹我爹生气了,等会儿咱们喝完酒,我把酒坛里面装上水放回去,我爹才不会发现呢。”   远峦从小性格顽劣,但也只是在自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,从没去过别的地方,如今灵蝶是从江南来的,远峦便缠着她说一说路上的见闻。   “其实我一路走来,玩耍是其次,拜访鬼医也是顺便,只是想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,我百花谷遍生奇花异草,又地处江南,气候得宜,家父一直经营香包、香枕、胭脂水粉等生意,只是近些年来天不作美,所有的花草长势都不太好,没有好的原料,胭脂水粉的质量也都有所下降,我便索性出来看看有什么别的商机。”   远峦快人快语:“那你可有所发现?”   灵蝶一笑:“我觉得药材生意可以考虑,我从小生长在百花谷,那里风景如画,如今我一路走来,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过得这么好,很多地方瘟疫频发,还有的地方走尸泛滥,药材很是急缺,如果把我百花谷遍植药材,想必除了生意之外也是一桩造福于民的好事。”   羡飞握着酒杯轻轻点头:“现在确实是药材短缺,不知为何,我觉得近年来百姓患疑难杂症的越来越多了。”   灵蝶:“我也想跟你说这件事,我一路游历,发现瘟疫频发但名医难寻,想当初你师父清微长年云游在外,可谓是造福了不少百姓,如今你也不应该总窝在青溪,应该也出去云游,用你的医术惠及万民,这才算是完全继承了你师父的衣钵嘛!”   “我也曾经想过外出游历,只是我的眼睛实在不太方便,便一直没有动身。”   羡飞话音刚落,远峦在一边兴奋起来:“云游好啊,我也想去云游,没事的羡飞,你如果出去云游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呀,我当你的眼睛不就得了,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出去云游,去吧去吧,我还从没有离开过青溪呢!”远峦越说越兴奋,不禁在旁边蹦跳起来,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,如今灵蝶的到来彻底点燃了她,她看灵蝶身为女子,却一路游历见多识广,早就羡慕不已,如今又有灵蝶怂恿,哪里还按捺的住。   羡飞伸手拉她的衣角:“你赶紧坐下,这都还没谱的事呢,你着什么急!”   “有什么没谱的呀,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,还有我这么个文武双全的兄弟保驾护航,那还不是说走就走啊!行医治病是功德一件,就是杀杀走尸也大快人心啊!”   灵蝶也在旁边敲边鼓:“我真觉得你应该出去云游,你身为鬼医唯一的弟子,怎么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,医者就是要悬壶济世,救死扶伤,如今天下不太平,就连原本隐居修仙的道士都大批下山救世了,你身怀绝技更要义不容辞啊!”   “好了,就这么定了,你这两天收拾收拾,安顿好了我们就走。”远峦一声令下,就把这件事拍板了。   羡飞这两天把鬼楼里所有的药整理了一下,已经制成丸的便随身携带了,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保存好以便日后使用,他孤家寡人一个,除了这些药材也没有别的需要安顿了。   远峦那边倒是有一些麻烦,她爹听说她要跟羡飞外出云游,气的吹胡子瞪眼,追着她打:“从小就不听话,如今还要出去野,你都多大了不收心,等你出去野两年回来还能嫁出去了吗?”一伸手拉住了远峦的腰带,将远峦拉回来之后狠狠地拧了耳朵,远峦疼的龇牙咧嘴:“爹,你不要动不动就拧耳朵吗,也不一定出去多长时间,说不定用不了几个月就回来了,真的年纪大了嫁不出去我就嫁给小瞎子不就得了,还不用伺候公婆!”气的她爹在她屁股上狠狠地踹了几脚。   气归气,远峦从小就不听话,如果她爹能管住她她也就不是今天这个性格了,所以云游是拦不住了,当爹的到底心疼闺女,给她带了不少银票,缝在腰带里,缝在鞋垫里,就怕她不小心弄丢了,远峦一个劲的阻止:“不用了爹,腰带就算了,鞋垫里就别了,把银票都熏臭了。”她爹瞪他一眼:“臭了也是银票,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   穷家富路,银票带足了,还给远峦带了不少干粮路上吃,远峦揉着他爹的脸:“我爹最好了,在家不要太想远峦啊,远峦很快就回来了!”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:“这是我送给爹爹的礼物,等我走了才可以看呦!”说完这些便拿着一把破剑骑上小白一溜烟儿的去了鬼楼。   她爹感动的热泪盈眶,女儿大了,知道给自己礼物了,打开一看,柴胡、香附、青皮、金铃子……   远峦和羡飞准备上路了,灵蝶跟他们告别,远峦:“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   “我已经游历很长时间了,再在青溪周边看看我就要回去了,百花谷里杂事多。认识你们很高兴,你们有时间可以来江南百花谷看一看,也或者我们会在接下来的路上相遇。”   虽然可惜,但道路不同,三人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。   ☆、四、凤楚   两人都没有出过远门,一时间还挺好奇的,也不催着小白快跑,就这么溜溜达达的,一路欣赏沿途的景色,远峦背着不少干粮,两人也不愁吃喝。   凤楚镇是两人离开青溪后第一个到的镇子,这里面积不大,人口也没有青溪多,但风土人情却有所不同,光从吃食上看就和青溪有很大的差别,远峦看到这些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,便强烈要求在凤楚镇待几天。羡飞也觉得出来云游嘛,遇到喜欢的地方待几天也无可厚非,于是两人便准备找客栈住下来,看了一下,凤楚镇里比较像样的大客栈也就一家“聚宝”客栈了,客栈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,个子不高,一双小眼睛闪着贪婪的光,十分精明的样子,他虽然外表猥琐,但是十分殷勤好客,一看见两人进来便急忙招呼:“二位客官,本店是这个镇子最有名的店了,两位是外地来的吧,如果是外地来的,那就好好在小店住两天,好好玩一玩!我徐昌文开店数年,口碑一直不错,我们店条件很好。”   听了此话后,两人便盛情难却,心安理得,随遇而安的住下了。   简单安顿后,两人便准备出来走走,远峦临走时还特意为她家小白买了上好的草料,徐昌文给他们拿了些店里的特色点心,还介绍了好多有趣的地方,但二人基本没记住,只能随意走走,远峦看见一条小巷内一户人家十分破落,但院中却有一棵高大参天的树,枝繁叶茂,生长得很好,奇特的是,这颗树上结的果子只有一只,是的,只有一只,而且,长得很特别,并不像平常的果子。   “羡飞,那户人家好奇怪,那么破落的院子,怎么会有长的那么好的树呢,而且那果子好奇怪啊,那么大一棵树,只有一只果子,还长得那么丑。”远峦说着不禁撇嘴。   “远峦,你带我走近一点。”说着羡飞便用手抓住了远峦的衣袖,远峦会意,便带羡飞走向了那个院落。   “这果子怎么一股腥气?”开始时只是淡淡的,等走近了便能闻到这果子腥气扑鼻,羡飞因为双目失明所以嗅觉特别灵敏,加上学医时又闻过不少药材,所以对气味的分别特别敏感,这棵树他一靠近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,没有草木的清香,也没有果实的芬芳,而是一股断断续续的十分血腥的味道。   “这不是一般的果子,而是被下了咒的,这家人都是因为吃了这种果子死去了。”远峦闻声望去,是一个青年,他的长相倒还可以,只是衣着实在令人不敢恭维,头发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打理了,全都一绺一绺的,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,脚上一双芒鞋,活脱脱一个乞丐,唯一引人注目一些的,就是他身背一把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宝剑,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枣子,嘴巴还正往外边“扑扑”的吐枣核。   羡飞看不到他的样子,所以没有太大的反应,而远峦此刻已经要将白眼翻上天了,但这青年虽然肮脏不堪,身上却没有一点异味,反而有一些清冷的香气。   “南星草的味道……”   “呵,看你眼睛不太管用,这鼻子可是够灵的呀,我所修习的法术需吐纳花草精华,从小便服用南星草强身健体。”   远峦在一边瞪大了眼睛:“法术,你会法术?”   那褴褛少年挑眉道:“怎么,我不能会法术吗?”   远峦指着他一身的破烂:“可是你……”   “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,我从泰山下来一路风尘仆仆,没时间打理自己而已。”   之前灵蝶说过天下不太平,大批修道之人下山救世,看来这便是其中之一了。   羡飞轻笑:“原来是修道之人,不知阁下怎么称呼,这果子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   “我叫水逸,前几天来到凤楚镇,正赶上这家人全家暴毙,镇上的人说是急病,草草殓了尸体,但我看他家树上的果子被下了咒,他们全家分明是吃这果子才死的,只不过当时这果子还没有变异,跟普通的果子没什么区别,所以大家看不出来,我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,反正他们家死光了,我就住在这里了!”   远峦当时正站在树下,听水逸说这果子吃死了人,赶紧往旁边跳了一步离这果子远远地:“那还留着它干什么,你会法术的话不是可以把咒破了吗?”   “能是能,不过此咒至阳,需月圆之夜才可破解,月圆之夜至阴,可以减少咒的力量,明天就是十五了,急什么?”   “那我们明天也来好吗?”远峦又开始摩拳擦掌,她最爱凑热闹了。   “当然可以,你们住在哪里?如果没地方住也可以待在这呀!”   “我们住在聚宝客栈,离这里不算远,既然这样,明天还要叨扰水逸了。”羡飞十分客气地说。   “没关系,反正我是个随性的人,你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。二位怎么称呼?”   “我叫潇羡飞,这位是我的朋友远峦。”   “下山之后听说有个年轻医者医术高明,人称药仙,想来就是你了,正好你明天过来,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还可以抢救一二。”虽然这么说,但那少年明显胸有成竹,也不过是打趣羡飞而已。   “那好,我们明日再见,先告辞了。”羡飞作揖告别,远峦也点头示意,便跟着羡飞走了。      ☆、五、修炼   时间已是深夜,羡飞从离开青溪之后便不太适应,此刻有些认床,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索性便起来了,沿着白天的路线,摸索着又来到了水逸所在的院子。水逸还没有睡,在那擦着他的宝剑,依旧是嘴巴不离枣,他坐的那一小块地上已经有许多枣核了,只见他扑的又吐出一个:“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又来了。”   “睡也睡不着,便出来了。”   “白天跟你一起的那个丫头呢,睡了?”   “应该是睡了。”羡飞坐到水逸旁边:“素闻修道之人越来越多,普通者可强身健体,得道者可飞升成仙,我自幼双目失明,虽跟随师父学习了医术,但在武艺方面没有什么研习,今日得知你是修道之人,我想向你请教一二。”   “说那么多文绉绉的干嘛,你直接说你想向我学两招就得了呗!”   羡飞但笑不语,他双目失明,生活一直不太方便,在青溪还好,如今出来云游,不说多么强大,起码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才好,也不能让远峦时时刻刻与他寸步不离。   “你现在这个年纪要想修炼法术属于半路出家,成不了什么大气候,不过自保还是没问题的,我师从泰山府君,太过于私密的法术我不好外传,我给你一套吐纳心法,你回去没事便可修炼。”水逸说完便念了一套吐纳心法,羡飞都用心的记下了。   “每日晚上月光最盛的时候,于花草中修炼,吐纳花草的精气,日积月累,可踏叶而飞,掷花作剑,因花草本性柔和,修成后也并没有过重的戾气,很适合你。”   水逸伸出右手食指,缓缓按在羡飞后脑的风府穴上,那风府穴离发际一寸,属于督脉,接着水逸又按他的任脉紫宫穴,羡飞感到有纯正的真气从两处大穴缓缓灌入他的体内。   “咦!”水逸惊诧的轻呼。   “怎么了?”羡飞不解的问。   “我本来想从你的任督二脉输送一些真气助你修炼,想不到你的任督二脉瞬间便畅通无阻,真是奇怪,奇怪。”   羡飞也觉得有些奇怪,任督二脉是人体两条重要的大脉,无论是修习武功还是法术,打通任督二脉都能让修习者得到质的飞跃,但任督二脉都是要修习者自身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自行冲破,并且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的修习者寥寥无几,想不到今天水逸的真气阴错阳差居然打通了自己的任督二脉。   水逸拍拍他的肩膀:“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,也许你就是那天赋异禀的少年英才呢,看来你这半路出家的也不能小瞧啊,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定不可小觑,哈哈哈!”   羡飞任督二脉打通之后感觉浑身血液沸腾,仿佛所有血液在体内奔流,水逸让他盘腿坐于花丛之中,按照刚才的口诀吐纳呼吸,羡飞吐纳几个周天之后,感觉翻涌的血气渐渐平息下来,身体前所未有的轻快。   向水逸道过谢后,两人又确定了明天晚上来解决咒果,羡飞便回了聚宝客栈,进了房间之后发现远峦没有睡,而是在房间等他。见他进来便拉过他:“这大晚上的你跑到哪去了?”羡飞便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,远峦:“嗨,你从小就是个拿笔写药方的,一把年纪了开始学什么法术,我这文武双全的还保护不了你吗,跟我你还客气什么!”   羡飞没说什么,问她: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?”   “我刚才去马厩里看了看小白,是不是今天给它买的上等草料它吃不惯啊,怎么感觉它不太舒服的样子,拉的马粪也不如前几天有光泽。”   咳,远峦还是有优点的,起码她对事物的观察还是挺细致入微的,换做一般的主人,还真是注意不到自己家马拉的马粪是不是有光泽。   羡飞跟远峦一起来到马厩,给小白喂了点随身携带的药丸,这些药丸都是羡飞平日调制的治病救人的良药,小白能吃到这些药也算是它有福气了。   两人看完小白之后往房间走,正好碰到客栈掌柜徐昌文,徐昌文看到他们明显的楞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远峦主动跟他打了招呼:“掌柜的,这么晚还没歇着呀!”   徐昌文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:“哦,哦,没有,晚上有些事,您二位早些歇着吧!”说完便从二人身边匆忙走过,羡飞皱起了眉头,闻到空气中一股奇怪的味道,转瞬又闻不到了。   ☆、六、咒果   第二天便是月圆之夜,羡飞和远峦依约来到了水逸所在的小院,水逸看起来比昨天干净了一些,想来是远峦昨日的以貌取人让他开始注重打理自己了,不过也只是洗了洗头脸,衣服还是那破破烂烂的一套,也许修道只是个听来不错的行当,大抵是不怎么赚钱的。   圆圆的月亮悬在黑沉沉的天幕上,好像漆黑的锅底摊着一枚荷包蛋,上面还被人撒了一把葱花,一阵阵阴风时不时吹动树叶,水逸双唇开合,念的是泰山古老而神秘的咒语,巨大的光圈在三人周围缓缓笼罩,柔和而温暖,水逸的发丝淋漓飘动,妖异邪魅。宝剑自水逸手中飞出,在半空盘旋不定,而后,剑身一转,剑尖直指咒果,水逸一声低喝:“中!”咒果从中间裂开,水逸右手一扬,一个小小的结界包围了咒果,只见咒果裂开的缝隙中不断流淌出粘稠的液体,在结界的笼罩中无法落入地面,慢慢的显出了原形,是一堆灰黑色的小虫,只见小虫长不盈寸,却有无数的脚在不停地蠕动,令人心生厌恶。   水逸缓缓吐了一口气:“是尸妖虫!”   远峦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虫子,羡飞虽然有一个云游四方的师父给他讲过不少奇闻异事,但尸妖虫也是闻所未闻,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:“什么是尸妖虫?”   “尸妖虫是蛊虫中一种比较特殊的种类,要配合咒语使用,幼虫形态类似于蜜蜂那种带翅膀的飞虫,需在果实之中培育长大,成虫便是这种蠕动的小虫,溶于水,有剧毒。误食了咒果的人,尸妖虫会依附于其尸体继续繁衍生息,人死后七天,在头七之日便会在尸妖虫的作用下以骨骼的姿态重新复活,然后散播瘟疫,染上的人便会死去,在七天后又重生,如此下去,要不了多久,凤楚镇便会成为一座骷髅城。”水逸的语气十分沉重,想来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。   远峦在一边早已按捺不住:“那怎么办,你说这家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,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到七天之限了吗!”   水逸轻抚额头:“真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见尸妖虫,骨骼就快要复活了。”   羡飞倒是比较沉着:“你说尸妖虫要依附于人的尸体去繁衍生息,那如果我们将这家人的尸体毁去,尸妖虫失去了繁衍的环境,是不是就会失去效力,不会让尸体变异呢,这家人的尸体埋在哪?”   水逸略微想了一下:“好像,在镇子东边的一处乱坟岗,因为这家人都死了,便没有出钱买棺材的,好像便被大家扔到了乱坟岗,我也是听说的,不知道具体在哪!”   “不管在哪儿都要找一找,绝不能让骨骼复活,否则凤楚镇就完了,水逸,我们现在便去乱坟岗看一看,对了,这些尸妖虫怎么处理?”   “没有了咒果的保护,等到明天正午的日光一晒,它们自会死去,我们现在贸然去处理还容易染上蛊毒,所以我们不用管了。”   “那好,事不宜迟,我们马上去乱坟岗。”   “那等我一下,我去牵小白!”远峦说着便要往聚宝客栈跑,被水逸一把拉了回来:“牵什么小白,有我在,还用小白干什么!”说着便将宝剑当空一掷,宝剑发出幽蓝的光芒在天空盘旋一周,瞬间变长数尺,稳稳的停在三人面前。   “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泰山的无敌御剑术!”水逸抬脚踩上剑身,伸手招呼远峦和羡飞,远峦既惊讶又兴奋,拉着羡飞迈上了宝剑,水逸剑诀一念,宝剑便腾空数丈,直向镇子东边飞去。   ☆、七、焚毁   泰山御剑术与其他门派的御剑术大体相同,只不过他们的剑诀更为复杂,对宝剑的操控也更为灵活。此刻三人腾在半空之中,身体随宝剑的飞行摇晃着,远峦握着羡飞的手兴奋的欢呼,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飞起来,水逸专心御剑,对远峦的聒噪充耳不闻。   御剑飞行自然是比骑马要快的,转眼的功夫,三人就到了镇子东边的乱坟岗,水逸停止御剑,按下剑身,三人便低低地停在乱坟岗的上空。   不同于达官贵族精致豪华的陵墓,乱坟岗一片破败,生活的困苦不光在穷苦百姓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如影随形,他们死后也依然如此,一卷破席,包裹或年轻或苍老的身躯,无力阻挡风雨的腐蚀与野狗的撕咬,日复一日,那衰朽的骨肉归于尘土,一切烟消云散。此刻的乱坟岗就是这样,好一点的有个破败的墓碑,更多的就是这横七竖八的草席,几只野狗徘徊在乱坟岗周围,靠吃着人类的血肉膘肥体壮。   “也不知道这乱坟岗里哪具尸首里有尸妖虫,总不能一具一具去检查吧。”远峦问道。   水逸伸手指给她看:“那边有隐隐的火光出现,类似于坟地里经常出现的鬼火,想来有尸妖虫的尸体就是那几具了。尸妖虫将死者的皮肉作为养料,它们吃的血肉越多,颜色便越鲜艳,当一具尸体的血肉被尸妖虫啮咬殆尽之时,尸妖虫全身便会闪现火一般的光芒,如此看来,这几具尸体已经被啮咬的十分严重了,到头七之日,骨骼便会破土而出。”   “我们来此就是为了销毁尸首,现在该怎么做呢?”羡飞问道。   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还得问问我师父他老人家才行。”   水逸催动剑诀,宝剑稳稳停在了乱坟岗前,三人从剑上下来,宝剑蓝光褪去,恢复成最初大小,被水逸拿在手中。   水逸自怀中取出一注香,此香大约三寸长,手指粗细,一头黑黑的应该是之前烧过,水逸用火石将此香点燃,这注香便散发出极其浓厚的紫色烟雾,烟雾袅袅飘起,汇集成一个大球形,一个道士的形象在球形中若隐若现,最终清晰。水逸单膝跪地:“师父,您老人家在家安好啊?”   那老道轻抚长髯:“你下山数月音讯全无,这会来跟我说话,想必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吧。”   水逸嘻嘻一笑:“知我者,师父也。”说着便将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泰山府君。   泰山府君听完后并没有回答水逸,而是看着水逸旁边的羡飞:“天胎!”   远峦和水逸不解的看了看羡飞和泰山府君,水逸:“师父,他们是我新认识的朋友,这位是潇羡飞,这位是远峦。”   泰山府君对羡飞道:“你可是七月十五生人?”   羡飞虽然不解,却也恭敬的答道:“正是。”   泰山府君:“七月十五当天鬼门大开,异界灵体可以自由出入阴阳两界,在鬼节当天出生的人被称作天胎,命格为鹑火,倒是修道的好苗子。”   水逸这才想起昨日帮羡飞输送真气,他任督二脉自行打通的事情,看来这世上真有人天赋异禀,羡慕不来呀。   泰山府君:“既然有天胎在此,要将这尸体消灭并不算太难,你们要采集断肠草、明雪花、鱼腥叶、竹菜、秋风瑾、紫兰佗、墨梅、诸葛羽各七棵,按东、南、西、北、东南、西南、东北、西北八个方向摆好,每一处洒上潇羡飞的一滴鲜血,而后点燃这些药材,所生成的烟雾便可以将尸妖虫熏死,这些药材烧剩的灰你们收集起来,均匀的洒满这几具尸体埋葬的地方即可。”   三人听完还愣了一下,这么简单?就采一些普通的药材就可以了?但泰山府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:“怎么,还不相信?一个尸妖虫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,用不着大动干戈,快去吧!”说着挥了挥衣袖,搅乱烟雾,终止了这场对话,烟雾散尽前三人听到泰山府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:“还是年轻啊!”额……   事不宜迟,三人急急忙忙去采药,羡飞不必说了,身为药仙即使看不见,光靠闻也能分清各种药,远峦认识羡飞多年,对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,水逸只听得羡飞描述了一下药的样子,此时又是黑灯瞎火的,采错了几次,不过,总算是采齐了。   三人将药材按泰山府君的指示摆好,每一堆都滴入了羡飞的鲜血,点燃之后药材先是散发出淡淡的烟雾,接着火势便凶猛起来,红色的火焰耀眼而夺目,乱坟岗上一片凄惨的叫声,被尸妖虫腐蚀的尸体在即将复活的时候被大火焚烧,竟也像垂死的人一般痛苦。   大火燃烧了好久,三人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淡淡的汗珠,等到火焰熄灭,乱坟岗上一片狼藉。   远峦手脚麻利的将药材燃烧后的灰烬收集起来,均匀的洒在这几具尸体埋葬的地方,然后过去扶起了羡飞。   “都弄好了吗?”羡飞在疲惫中也不忘问一句。   “都弄好了,你放心吧!”远峦回答得十分干脆。   三人很高兴解决了这件事情,远峦更是觉得自己是拯救凤楚镇的大英雄,说让水逸御剑带他们飞回小院,三人喝几杯,等他们高高兴兴回到小院的时候,发现原本要等到明天正午晒死的尸妖虫不见了。   ☆、八、口角   水逸发现尸妖虫不见了,当时就出了一脑门子汗,远峦也不敢提喝酒的事情了,安慰道:“是不是它们自己跑掉了,或者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一时好奇拿走了……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,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。   水逸:“我已经把它们全包围在结界之内了,自行跑掉肯定不可能了,更不会是别人好奇拿走的,那尸妖虫的样子你们也不是没看过,恶心都来不及,谁还会把它们拿走,又不是摘蜂窝掏蜜吃。”   羡飞:“拿走尸妖虫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?”   “我现在就怕这人把尸妖虫放在凤楚镇的饮水里,尸妖虫成虫遇水即溶,喝水与吃果子完全不一样,喝了含有尸妖虫的水的人,不会经历死而复生这一步,用不了多久必成僵尸。”人一旦尸化便失去自身的心智,很容易被邪恶势力所利用,并且尸妖虫无故丢失,肯定是被有心人拿走了,目的就是尸化凤楚镇的百姓。想不到处理了那几具尸体之后,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。也许一开始这件事便是个死局,有人将尸妖虫幼虫放入果实制成咒果,误食咒果的人七天后会成为活骷髅,即使骷髅被灭,尸妖虫也在果实中长为成虫,溶于饮水,依旧可以尸化百姓。   水逸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不管尸妖虫被没被人投放到饮用水之中,我们都要阻止凤楚镇的百姓饮用镇上的水。”   凤楚镇是一座小镇,人口也比较密集,镇上的的饮水主要来自一口大井,三人来到井边,希望阻止百姓,他们在乱坟岗折腾了大半夜,此刻天也快要亮了,陆陆续续有百姓前来汲水,三人在大井边阻止百姓汲水,并跟他们说了这件事,原本是好心,不料,刚一说出这件事,便引来百姓一片不满的嘘声。贩夫走卒,平凡百姓,每日的生活都是生计吃穿,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仿佛天方夜谭,此刻他们看羡飞三人的表情就好像看疯子一样。尤其以聚宝客栈的掌柜徐昌文闹得最欢:“我们世世代代都喝这口大井里的水,怎么你们几个外地人倒来给我们捣乱,我们为什么要听你们的,他们家吃果子死了是他们家的事,什么尸妖虫,一派胡言,我活了三、四十年,也没见过这种东西,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奇奇怪怪,你们几个外地人鬼鬼祟祟的,是何居心?”   徐昌文此言一出,周围百姓立即附和起来,徐昌文的气焰也更盛了,又不停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。   远峦性子急,早就不服气了:“喂,死老头,你胡说什么,我们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,你们如果真喝了这水,后悔就晚了,我们在你的客栈住了几天了,如果要害人,你的客栈早就遭殃了!”   “那是我管理的好,你们不敢在我的客栈撒野,今天我还告诉你了,我不让你住了,你和这个瞎子立马给我收拾东西走人!”徐昌文在一旁跳着脚大声喊着。   “你说谁是瞎子,你再说一遍……”远峦一听他居然侮辱羡飞不由大怒,就要与徐昌文动手。   “哎呀,这泼妇要打人了,你和这瞎男人孤男寡女一同出游,明摆着就是奸夫□□,怎么,瞎还不让人说了,乡亲们都看着啊,这泼妇做贼心虚了,我说她的小白脸一句,她就要打人了,这泼妇要打人了,乡亲们给我评评理呀!”徐昌文像个疯子一样大叫,旁边的各位百姓在不知事情真相的情况下,当然是帮着徐昌文,此时更是一窝蜂一样将远峦三人围住,还不断地推搡,水逸虽身怀绝技却不便和这群百姓动手,拉着远峦和羡飞好不容易挤出了人堆。   “羡飞,此事我们还应从长计议,你和远峦先收拾收拾东西住到我落脚的那个小院吧!”水逸提议道。   “也只有这样了,水逸,又要打扰你了!”羡飞有些客气。   “这说的哪里话,我们还要并肩作战呢!”水逸的性格十分洒脱。   远峦用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收拾好,正式入住小院,她心中仍十分不平,只好在那碎碎念: “徐昌文这个死老头,让我们住店的时候态度那么好,这刚几天呐,就变成了这个样子,是不是吃错药了,讨厌!”   羡飞心里此时也在想,这个徐昌文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,怎么会公然和自己的客人起冲突呢,真是奇了怪了,唉,到底该如何阻止这些百姓饮用大井中的水呢,水质无事是最好的,如果水中真的被下了尸妖虫,那么全镇的人便完了,到底是谁将尸妖虫偷走的呢?这么多问题,真是够头痛的。   ☆、九、夜坤   幽冥轴似一幅画般缓缓展开,里面正是羡飞、远峦和水逸三人在一起的画面,夜坤静静的注视着幽冥轴,看着画面中那双眼青灰的男人,目光射出如剑一般的怨毒,然后他缓缓合上幽冥轴,坐在一边的玄冰宝座上,抚着自己的右腿,那上面有一处陈年的疤痕,当夜坤看向这处疤痕时,眼里闪烁着浓烈的恨意。   夜坤将自己的精元缓缓吐出,精元围绕自己飞了一圈后,便向结界飞去,那里有明亮的光芒,此时阳光正盛,精元在阳光的笼罩中璀璨夺目,精元是妖与仙修炼的根本,上乘的修炼之术,是可以吐纳天地之气,吸日月光华,将大自然的力量与自身的能量融合在一起,夜坤修炼这套吐纳心法已经有好些时候了,他并不用像某些小妖一般靠吃人心来增加自身的修为。   当精元吸足了阳光的力量飞回来时,夜坤张口将它缓缓吞下,只觉一股纯正的太阳之力自丹田到肩臂各处穴位,又从清冷渊而到肘弯中的天井,往下又到四渎,三阳络,会宗,外关,阳池,中渚,液门,夜坤缓缓催动内力,带着这股太阳之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天,然后缓缓收入襢中穴。冥界的黑暗深沉而令人窒息,却是隐藏自己最好的地方,只听一阵急速的脚步声,暗色中走来一身着黑衣的少年,他到了夜坤面前十分恭敬地单膝下跪:“主人,食人妖求见。”   夜坤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杯子:“让他进来!”   “是!”黑衣少年恭敬地向夜坤叩了个头,便退了下去。不一会儿,便进来一个人,粗布麻衣,个子不高,这人进来后便卑躬屈膝,以极其卑微的姿势匍匐于夜坤的脚边。   夜坤:“事情可还顺利?”   跪趴在地上的人十分温驯:“一切都好,我已将尸妖虫放入了镇上的大井中,今天早上,镇上许多百姓都汲取了大井中的水,过不了多久,凤楚镇便会成为一座僵尸镇!”夜坤白玉酒杯不离手,杯中的液体似鲜血,又似琼浆,他缓缓啜饮一口,感觉一条冰凉的水线滑下腹中,舒服至极:“喝吧喝吧,喝了这水,便早登极乐了,过不了几天,便可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僵尸大军!”   地上的人保持着不变的跪趴姿势,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看夜坤:“主人神勇!”   夜坤对他的谄媚十分不以为然,只淡淡的冷笑了一下便吩咐他:“你回去吧,凤楚镇就交给你了!”边说着边扔给他一枚号角:“这号角的声音能控制僵尸,你一定要好好收着,事情办好了,我自当赏赐你菩提果,助你修为更上一层,不过要是弄砸了,我夜坤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,你以后恐怕就只能靠吃人来变成人形了,这一辈子都无法修成正果。”   那人急忙将号角揣进怀里:“属下能为主人办事,万死莫辞,属下一定会尽全力的!”边说着边膝行而退。   等到那人退出之后,夜坤抚着右腿处陈年的疤痕,额头上竟是流下了汗水,每次吸完太阳之力后,腿上的伤口总是疼的让人难以忍受,夜坤望着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:“风离!”   少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,几步疾走,到了夜坤面前,恭敬地下跪:“主人!”   “我呆在这黑暗中已经好久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太阳底下好好走一走!”   “主人,很快的……”   ☆、十、探寻   小院里,三人围坐成一圈,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枯坐着大眼瞪小眼,远峦看着另外沉默的两人:“我们如今怎么办,要不我们快跑吧,如果凤楚镇的百姓全变成了僵尸,我们想跑就跑不了了。”   羡飞轻抚额角:“怎么能跑,这一个镇子的百姓全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!”   水逸:“徐昌文有问题,你们觉不觉得?”   羡飞点了点头:“是,我觉得他性情大变,与我们刚到凤楚镇去住店时一点也不一样。刚来时虽然觉得他长的好像十分贪财,十分猥琐,但从他的殷勤上来看,并不是个坏人,只是有些小毛病而已,今天那些恶毒的话不像他平时的语气啊!”   “要我说啊,他原来也是伪装的,正所谓十商九奸,他能是什么好人?”远峦还为徐昌文的几句恶语耿耿于怀。   “我们今晚去客栈看看吧!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!”羡飞站起来说。   水逸也应和着:“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,今晚去聚宝客栈看看,看那个徐昌文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等到天黑,水逸与羡飞率先走了出去,远峦嘟着嘴不太想动,但自己待在小院心里又有些毛毛的,她虽然从小打架,但毕竟都是跟人,最近这又是尸妖虫又是僵尸的,搞得她也有点怕,大喊着等等我也赶紧追上两人的脚步,此时夜色渐浓,三人在夜色的笼罩下,悄悄来到客栈查探。  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原因,聚宝客栈显得十分安静,但太过于安静就显得十分诡异,整个客栈不可能所有人都睡着了,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。   血腥味!浓重的血腥味!整个客栈全是血腥味!羡飞刚进入客栈便觉得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,十分不舒服,但另两人嗅觉不那么灵敏,似乎并没有发现,而羡飞却觉得,越往里走,血腥味越重。   这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在安静的客栈里显得特别突兀,远峦楞了一下:“是谁在吃面条吗?”   羡飞感觉脑袋轰的一下炸了,他大声说道:“出事了!”便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,羡飞目不能视物,但却走得飞快,远峦与水逸紧紧跟在后边,羡飞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便停了下来,只听见远峦一声惊骇的呼喊,那地上的,赫然是一具人的骸骨,上面还沾着些许鲜红的血肉,不一会儿,竟慢慢化成了一滩脓血。   三人面对着这幅景象都有些愣神,远峦:“这,这绝对是有妖怪呀,尸妖虫多半也是他偷走的,目的是为了控制凤楚镇,将这里变成他的妖巢。”   水逸的手指不安的在剑上轻叩,伸手到怀中掏出了一把枣子,大口小口的往嘴里塞,枣核扑扑的吐得很欢。   “我们无法阻止百姓饮用大井中的水,不如先想一想如何救治喝了水的百姓。”羡飞感觉头痛欲裂,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眩晕。   “但是我们救治他们的速度一定比不上他们变成僵尸的速度!”远峦的嘴又撅了起来:“水逸,可不可以不要吃枣子了,吐枣核的声音好吵啊。”   “我也不想吃,但我现在紧张,我一紧张我就想吃枣。”   羡飞轻叹:“走一步算一步吧,什么情况我们都得应付,看看这客栈里有没有活着的人了。”   三人已经确定早上叫骂他们的徐昌文是假的了,因为三人在徐昌文的床上看到了一大滩血迹,已经凝固干涸,由此可以断定,徐昌文多半也跟那具无名尸骇一样,被妖怪吃了,他们也在客栈的许多房间里找到尸骨,可见,聚宝客栈里的客人已经全被这个妖怪吃了,远峦此刻真觉得有些后怕,如果她和羡飞没有去水逸的小院,是不是此刻也进了妖怪的肚子。   但是那个假的徐昌文又是谁假扮的呢,三人在客栈找了一圈,连假的徐昌文的影子都没找到,于是三人只得回到小院继续大眼瞪小眼。   “我们这两天折腾惨了,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休息,否则,到时候没有力气跟妖怪斗!”水逸扭了扭腰,走进屋里一头扎到了床上,羡飞和远峦也找了张床凑合着躺下了。   呜呜-----呜-----呜-----,三人睡了没多久,一阵阵号角的声音将三人从睡梦中惊醒,水逸迷迷糊糊的:“这是谁呀,没事吹什么号角,吵死了!”远峦首先起来,跑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,刚看一眼,便跑了回来:“羡飞,怎么办啊,全是僵尸!”   ☆、十一、战斗   凤楚镇的百姓不听三人的劝阻,执意喝了大井中的水,如今全部尸化,此刻门外全是僵尸,他们四肢僵硬,头不低,眼不斜,脚不分,全都朝着号角的声音去了!   “我们先不要慌,静观其变,远峦你去门口看看,有什么事告诉我!”羡飞拍着远峦的肩膀安抚她。   呜------呜------呜-------,号角的声音忽然拔高,变得急促,犹如暴风骤雨,又似铁马金戈,只听远峦一声惊呼便跑了回来:“羡飞,他们……他们冲小院来了,怎么办……”远峦的话还没说完,小院的门便被僵尸们抓破了,一群僵尸蹦了进来,他们伸着双臂,嘴唇乌黑,目光呆滞,只知道伸着双手要去掐三人的脖子。   “啊,羡飞!”远峦一把拉住羡飞的胳膊:“我保护你!”   水逸拔剑摆出战斗的姿势:“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,你们两个老实点,别拖我的后腿。”   说完,水逸便冲到僵尸群中,与这群已经失去自己思想的工具展开了激烈的交锋,但是,他很快发现,即使将僵尸打倒,他们还会马上再站起来,而号角声音越急促,他们的进攻也越猛烈。   “他们好像受号角的控制,不将吹号之人制住的话这些僵尸是不会停止的。”水逸挥舞着剑,击退了一个近身的僵尸,虽然刚下山不久,但泰山弟子法力纯厚,脚步丝毫不乱,招式也有条不紊。僵尸怕火,水逸便祭出数道真火符,僵尸便不敢近身,只是火势稍弱,他们便又不停进攻,搞得人甚是疲倦。   这边激战正酣,那边只听远峦一声:“走开!”水逸回头只见一群僵尸已经向远峦和羡飞进攻了,他苦于分身乏术,无法对二人施以援手,只是遥发几掌,打倒一些僵尸,但他们在听到号角后又站了起来,远峦此刻也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小破剑,不让他们上前。但她三脚猫的功夫毕竟比不上水逸正经的法术,羡飞还是被一个僵尸抓到了,那僵尸长长的指甲刺入了羡飞的胳膊,鲜血当时便流了出来,那僵尸碰到血之后居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呼喊退了开去,其余的几个僵尸也离开了羡飞,远峦急忙拉过羡飞检查他的伤势。   只听水逸喊道:“远峦,到屋里去,拿镜子,僵尸怕镜子。”镜乃金水之精,内明外暗,对付僵尸很有用的!远峦胡乱答应着,拉着羡飞扭头跑向了屋里,僵尸们伸着手臂一拥而上,也要跟远峦进屋,但是远峦拿着镜子后,向他们一照,他们竟被镜子一点微弱的光逼退了。   “水逸,很有用啊!”远峦高兴地喊着,用镜子照着僵尸,和羡飞一点一点的挪到了水逸的身边。   “根本就打不死,一点都没有减少啊!”水逸剑如密雨,对僵尸却没有丝毫用处。   “水逸,枣核七颗,钉入僵尸背脊,便可使其无法行动,鸡鸣之后,僵尸自会散去!”天上有声音飘渺而来,竟是水逸的师父泰山府君,原来他作法看到水逸等人现在的情况,无奈鞭长莫及,无法施以援手,所以便千里传音告诉水逸对付僵尸的方法。   “水逸,你不正好爱吃枣子吗,快呀!”远峦拿着一面镜子缩在羡飞身边,不住催促水逸。   水逸从衣襟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枣子,作法褪去果肉,只留枣核,右手发力,将枣子稳、准、狠的钉入了僵尸的背脊,果然这个僵尸便不动了,任凭号角吹的如何急促也全无反应,水逸又用掌风将自己平时吐在院子里的枣核全数扫起,一股脑的向僵尸打去,枣核毕竟不多,不够制住那么多僵尸的,但是制住大部分后,几人便向门口跑去,跑出小院后,水逸作法在院门口烧起一条火线,将僵尸全困在了里面。   远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大喘一口气:“这是我打娘胎出来之后经历的最惊心动魄的场面了。”   羡飞问水逸:“这火不会越烧越大把他们全烧死在里边吧?”   水逸:“不会的,这火只是为了困住他们,我可是正经的修道之人,才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好吧。”这些人也是无辜百姓,被人利用才会尸化,三人理应找到方法解救他们,这前提是一定要保证他们肉身的安好。   这边的形式已成定局,但是号角声依旧不断,呜呜咽咽,似鬼哭狼嚎。   “我们现在应该去找吹号角的那个人!”羡飞说道,于是三人一起循着号角的声音走去。   ☆、十二、妖兽   天还未全亮,只是透着些许的微光,破旧的客栈楼顶,身形庞大的妖兽迎风而立,它全身青绿,三条粗壮的尾巴上长满了倒刺,眼大如牛,闪着骇人的红光,头上生了一对角,舌头长长地拖在外面,还在滴答滴答的淌着口水,它的两只前掌如人手一般,握着那只号角。   “好……好恶心!”远峦被它淌着口水的样子吓到了。   血腥味,又是血腥味,羡飞知道,此时在他们面前的,就是吃了徐昌文与客栈许多人的妖怪。   “你是什么怪物,为什么偷走尸妖虫,危害凤楚镇这么多的百姓?”水逸御剑而起,站在与妖兽等高的位置向它喊话。   这妖兽并不答话,只是癫狂的笑了起来,他的声音似闷雷一般,震得人耳朵生疼,它一笑,周围便起了一阵风,远峦感觉好像要被它吸进肚子里一样,它笑完后,伸出它青绿色的大手掌,却没有管面前的水逸,而是直接向羡飞抓来!   羡飞只感觉有一股呼啸的风直奔面门,脚下挪了一步,远峦一把将他拉到一边,妖兽的手从远峦颊边掠过,挥断几缕青丝,那妖兽似是没想到远峦反应如此灵敏,一时惊怒,反手抓向远峦,竟握着远峦的上半身将她提了起来,远峦只觉得呼吸似乎都被遏制了,想叫都叫不出来,水逸见状飞身上前,想要将远峦从食人妖的手中救出来,他挥剑向食人妖刺去,食人妖握着远峦挡在胸前,水逸急忙收剑,被剑风逼得急退几步才勉强站住。   “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快,还是我捏死她的速度快。”食人妖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,仿佛喉咙吞过炭火一样,水逸见远峦在食人妖的手中头都耷拉下来了,自然不敢轻举妄动,食人妖只要手上一用力,远峦还不被它捏的跟泥巴一样。   “脚驴斑斑,脚踏南山,南山北斗,养活家狗,家狗磨面,三十弓弦,上马琵琶,下马琵琶,驴蹄驴蹄,缩了一只……”羡飞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忽然出现了这首儿歌,记得小时候,常跟远峦在一起玩,每次都是他两脚全缩,起立认输,远峦便伸手拍他的头顶,他便也跳着去追远峦,跳着,跳着就可以碰的更高……   羡飞感觉体内有一个莫名的力量在涌动,他的眼前竟出现一片朦胧的光斑,跳,跳起来,跳起来就可以抓到远峦,妖兽手心里的远峦……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,羡飞忽地跳起来,直向妖兽面门而去,一拳戳瞎了妖兽的一只眼睛,食人妖痛急了发出骇人的长啸,一把将远峦甩出去好远,只见它的脸变成了徐昌文的样子,瞬间又变成自己的样子,就这样,两张脸不停变换,甚是邪魅,食人妖身形虽巨大,但行动却十分灵敏,它长长的舌头迅速收回嘴中,等到再吐出来时,竟带着一股黑色的液体,并且还散发出奇怪的气味,水逸一把将羡飞拉开:“他的唾液有毒,能腐蚀人的血肉。”正因为如此,客栈中被它吃掉的人才会化成一滩滩的脓血。   电光火石之间,羡飞想起自己去找水逸学习法术的那个夜晚,远峦与自己一起去马厩里给小白喂药,当时碰到徐昌文身上便有一股奇怪的气味,正与今天的气味别无二致,想来那天晚上徐昌文已经被食人妖吃掉了,自己居然没能救他一命。   食人妖的三条尾巴粗壮有力,横扫一片,水逸拉着羡飞左躲右闪,仍是被风吹的脸颊生疼,他们从半空落到地下,远峦霎时觉得大地好像都颤动了,食人妖力大无比,他伸出两只大手掌向水逸攻来,竟打碎了街边的几根石柱,食人妖的皮非常厚,水逸的兵刃无法刺伤它,两人守多攻少,但食人妖以一敌二,又加上身形巨大,在狭窄的街道上好似伸展不开,它几下都没打到二人,反倒踏碎了路边许多房屋,路面也都布满了它巨大的脚印,凤楚镇的主街此时已成断壁颓垣。   食人妖又伸掌向羡飞抓来,羡飞举臂一挡,正好被食人妖抓在刚被僵尸弄出来的伤口上,本来已经凝固的血液又流了出来,不由疼的哼了一声,没成想,食人妖的叫声比它更大,水逸看着食人妖在眼前惨叫翻滚,有些愣住了,那爪子尖上沾了羡飞的血,食人妖使劲甩着爪子,好像要把羡飞的血甩掉一样,但无济于事,食人妖从爪子尖开始燃起腾腾的烈火,烈火包裹了它整个身体,不一会儿,巨大的妖兽便化作了灰烬。   ☆、十三、复活   水逸和羡飞看妖兽就这样烧死了还有些不敢相信,水逸看着羡飞:“你小子,你的血有毒吧!难道天胎的血就能烧死人?”羡飞拍了他一把:“别瞎说!”水逸上前一步想要捡起妖兽掉落在地上的号角,谁知那号角自己飞了起来,在半空打了个旋径自飞走了,羡飞怔怔的站在原地,忽然反应过来:“远峦!”说着便开始摸索起来,想要到远峦的身边去,水逸拉着他到了远峦的身边,只见远峦软绵绵的瘫在地上,被食人妖握在手心里那么半天,后来还被甩出来好远,远峦真是觉得自己成了一块面饼。   羡飞摸索着握住远峦的手:“远峦,你没事吧?”   远峦咳嗽了一声:“我本来……咳……就平胸,现在被大……妖兽捏的……更平了……咳……”   听到此话,羡飞反倒长舒了一口气,还知道插科打诨,看来这丫头是死不了了,手搭上远峦的脉,那脉搏还是有力且持续的跳动着,想来五脏六腑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,不过远峦的右腿,是结结实实的骨折了。羡飞从怀中取出一些药丸给她吃了,远峦感觉体内翻滚的血气平息了好多,只是这右腿的骨折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,看来这凤楚镇还得再待一段时间。   “羡飞快来!”那边水逸叫道。   羡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水逸兴冲冲的拉过他:“好东西呀好东西!”原来,那妖兽被火烧死之后,在灰烬中显露出一颗亮晶晶的浑圆珠子,水逸捡起来:“这是精元,是妖修炼已久凝成的妖珠,你吃下它,再配合我教你的吐纳心法,想必不久你也可以拥有很高的法力了。”羡飞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我怎么能吃呢,不如你吃了吧,你本来就有法力,再吃了它更进一步岂不是很好。”二人谦让来谦让去,决定一起吃了这颗精元,羡飞伸手摸了摸那个所谓的精元,好家伙,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,这可怎么吃呀,水逸看透了羡飞的心思:“整个吃当然不行,咱们得弄碎了吃。”说着双手发力,将精元碎成许许多多的小碎粒,向羡飞的手心倒了一些,又看到那边半死不活躺着的远峦,将手里剩的这些又分给远峦一点,三人聚在一起,手里捧着妖兽的精元像喝酒一样互相碰了碰,还说了句:“干!”便苦着脸往下咽,这东西虽然有助修为,但实在难吃,好像吞了一把砂砾,直拉嗓子。   远峦的断腿被羡飞固定住了,现在就是等着骨头慢慢养好,走是不能走了,羡飞便准备充当大力士,一路将远峦背向小院,此刻,他们看见原本应该困在小院里的“僵尸”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,看来食人妖死了,施诸于尸妖虫的咒也随之破了,这些僵尸都恢复正常又变成了凤楚镇的百姓,之前的事他们还残存着记忆,身体被尸化的感觉还历历在目,此刻重获新生大家还有些茫然,看到一片狼藉的街道更是哭天喊地:“这是怎么回事啊!”“哎呦,我的摊子呦!”“我的货都砸坏了可如何是好……”   三人抬头望天,满脸写着“这都是为你们战斗的结果啊”。   ☆、十四、菩提   “废物!”此刻的夜坤已经从幽冥轴中看到了食人妖的惨败,他精心布的局没有任何收获便土崩瓦解,阴差阳错还让三人得到了食人妖的精元,自己居然像一个蠢货一样帮助三人修为精进,一想到此便愤懑难平。这一战的失败不仅于此,食人妖虽然为低等小妖,但夜坤毕竟□□多年,其族类善于用咒下蛊的手段夜坤还是非常受用的,食人妖死于此战,夜坤也失去了一个极其好用的手下,这一战真是损兵折将且浪费心机。   半空有一物缓缓飞落,夜坤伸手接住,正是当时他给食人妖的号角,幸好当时他在号角中倾注了自己的思想,才使得号角免于落入羡飞等三人手中,不然怕三人顺着号角的气息找到自己。   夜坤走下玄冰宝座,凌空一指对面的墙壁,墙壁竟缓缓的转动起来,原来,在墙壁后面是一个更大的密室,墙壁完全打开以后,里面流光溢彩,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   密室中居然藏有一株菩提树,只见它分五个枝干,每个枝干上结的菩提果的颜色也不一样,五个枝干形状各异,但都同样粗壮,五个枝干没有相互缠绕,但他们在根部交会在一起,盘根错节。   这便是夜坤以五行之术栽种的菩提树,五根枝干对应五行的位置,西面的枝干对应“金”,结白色菩提果,东面的枝干对应“木”,结青色菩提果,北面的枝干对应“水”,结黑色菩提果,南面的枝干对应“火”,结赤色菩提果,中间的枝干对应“土”,结黄色菩提果。   这株菩提树枝繁叶茂,长势甚好,但果子结的却不多,这也证明了菩提果的来之不易,这五种菩提果,每一种都有它们自己独特的功效。   但夜坤培植这株菩提树的目的并不那么简单,只为了得到几个有些特殊功效的菩提果,单独栽种便可以,他培植这株五行菩提树,是为了召唤出五行所对应的神兽真魂,火是朱雀,水是玄武,木是青龙,金是白虎,至于土的位置,暂时空缺,没有对应的神兽。   说白了,五行也是一个阵法,当金木水火土五大神兽真魂聚集的时候,便可以对抗八卦阵,开启八卦山。这株菩提树已经培植了数百年,迟迟没有机会去唤醒四大神兽。   夜坤站在菩提树边,用手轻抚着菩提树盘虬卧龙般的枝干:“我们一定会成功的!”夜坤的身后缓缓走来一个白衣少女,伸开双臂将夜坤拥入怀中,她的头轻轻贴在夜坤的背上,夜坤在一片柔香软玉中渐渐放松下来,回过头静静的望着少女,半晌,他笑了。   ☆、十五、启程   凤楚镇经此一战一片狼藉,有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便开始着手重建家园,但徐昌文等被食人妖吃掉的百姓没有了复活的机会,镇上的人也知道是水逸他们三个救了大家,便纷纷后悔那日早上不应该不听三人的劝阻,执意喝下大井中的水,但事情已经发生了,所有的后悔也都无济于事,镇上的百姓见远峦的腿受了伤,有的人家便给远峦送点好的吃食,既是慰问也是道歉。   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,经过了这件事,镇上的百姓便不太敢喝大井中的水了,还商议着要不要去山上挑泉水,水逸跟他们再三保证下咒之人已死,所有咒术也失去了效力,这才让大井没有光荣下岗。   伤筋动骨一百天,远峦的断腿短时间内是不能恢复了,三人只得在凤楚镇上住了下来,与食人妖的一战砸毁了不少的房屋,百姓们从废墟中收拾出自家的金银细软,所有完整且能用的青砖瓦片收集起来继续使用,其余缺少的便重新制作,水逸和羡飞作为两个成年男子,并且也是砸坏房屋的两分子,也自发加入了劳动队伍,成日跟着大家上山伐木,下山烧砖,远峦在断腿恢复一些后,在床上也躺不住了,拄着羡飞用粗树枝给她削的一个拐杖,整日一跳一跳的跟着大家。   三人白天干活,晚上便一起修炼,一只羊也是赶,两只羊也是放,水逸既然已经教了羡飞吐纳心法,便也不差一个远峦了,所以远峦也托羡飞的福,一只脚迈进了修道的大门,但她天资照羡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,羡飞在这一段时间法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,远峦就收效甚微了,以前是三脚猫,现在勉强算个全乎猫吧。   跟镇上的人劳动久了,大家彼此熟悉起来,百姓们便开始对三人从好奇变成明目张胆的询问了,不过百姓们对什么法术医术一概不懂,只知道这三人都是厉害的家伙,有几把刷子,更有甚者,直接称呼三人为半仙,后来房屋的建设、屋内的摆设、以及店铺重新开张的时间都来问他们,水逸无数次呼喊:“老子是泰山府君的入室弟子,前途一片光明的修道之人,我不是算命的!!!”   中老年妇女体内特有一种爱作媒的因子,凤楚镇的中老年妇女同样不例外,远峦是个疯女子,不好找婆家,羡飞眼睛是瞎的,残疾人不行,水逸作为一个唯一的正常人便被妇女们盯上了,三天两头给他相亲,春花、胖丫等环肥燕瘦纷至沓来,水逸不断解释:“修道之人不能婚配!”大妈们还很诧异:“你不是有头发吗,干嘛不能成亲?”水逸:“老子是道士,不是和尚!”昏倒……   在凤楚镇过了一段相当安逸且充满烟火气的时光,经历了卧床、蹦跳、踮脚等程序之后,远峦终于全面复活,水逸不堪整日算命与相亲的荼毒,强烈要求离开凤楚镇,羡飞也觉得在此地待的够久了,应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,于是三人便告别相处已久的百姓,百姓们还很舍不得三人离去,纷纷拿出干粮给三人带着,东家俩瓜,西家仨枣,小白由神骏的雪花骢降级为拉脚马,三人作为穷丑挫,也享受了一把掷果盈车的待遇。   离开凤楚镇继续前行,三人走走停停,吃吃喝喝,光阴倏忽,后来发现流民很多,羡飞打听后得知,他们大多是从前边云蔚城逃出来的,云蔚城如今水患泛滥,民不聊生,百姓流离失所,三人听此,便决定前去看看,从凤楚镇带来的干粮消耗了许多,几人准备在路边茶摊采购一些,远峦财大气粗,一口气将茶摊剩的几十个馒头全买下了,只听那边噗嗤一声笑,有个女子:“难道你出来云游,做起了馒头生意?”远峦转头一看,高兴地叫道:“灵蝶!”   ☆、十六、云蔚   羡飞得知是灵蝶来了,也十分开心,三人是旧相识,在此地相遇更是有他乡遇故知之感,灵蝶此来不像上次一般孤身一人,只见她身边还有一个黑衣少年,灵蝶见远峦目有询问之意:“风离,我朋友。”远峦也向灵蝶二人介绍了水逸,从前相识的三个人变成了五个。   远峦:“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,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?”   灵蝶:“上次与你二人相遇感觉甚是投机,百花谷中有家父坐镇,不需要我长年在家,于是我回家小住了一段时日又出来云游了,还想着能不能遇到你们呢,这不就是巧了吗。”   羡飞:“我们三人一路遇见众多流民,听闻前方云蔚城水患成灾,民众大多外出逃生,城中所剩皆为老弱病残等无力出逃者,便准备去看看,你和风离可否愿跟我们结伴而行?”   灵蝶:“求之不得,出来云游能够有几个伙伴同行当然是再好不过了。”   于是一行五人,在茶摊做了一番修整,便一起向前方云蔚城前进。   听流民说,云蔚城面积广大,城边一片大泽,每日清晨雾气弥漫,有云蒸霞蔚之绚丽景色,故而得名云蔚泽,随着来此定居的百姓越来越多,渐渐形成了一座城池,取云蔚泽之名叫云蔚城。靠水吃水,云蔚泽赐予民众丰富的物产,城中的百姓一直以来都是安居乐业的,谁知近年来水患频发,先是水族大批死亡,云蔚泽上终日漂浮着数量众多的死鱼烂虾,有胆子大的捞回来吃了,不出几日便腹胀而亡,百姓便不敢再碰,死鱼烂虾日渐腐烂,云蔚泽上气味熏人,尤其这几个月,云蔚泽经常出现不明的旋涡吞噬过往船只,渐渐地,船只便不再从此经过,云蔚城的客栈饭馆生意萧条。云蔚泽还不时会掀起滔天的巨浪淹入城中,城中百姓只得向高楼逃窜,有时洪水几日不退,百姓藏于高楼之上,苦不堪言。生意没得做,水产也没有,靠水吃水的百姓失去了大泽的庇佑,只好离开,外出寻找新的出路。有那些年迈多病的妇孺,不堪长路的奔波,出去是死,留在云蔚城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些时日,便只好过一天算一天的苦苦支撑。   五个人又走了两天,远远便可看到云蔚城高大但破败的城门,羡飞只觉呼吸一窒,体内一股力量翻涌,眼前又出现不少明亮的光斑,远峦本来跟他手拉着手,忽然觉得羡飞紧紧攥了一下她的手,看羡飞脸色不好:“你怎么了。”羡飞晃了晃头,感觉呼吸又通畅了许多:“没事,继续走吧。”但心里却觉得很奇怪,这种症状只有在上次对战食人妖的时候出现过,怎么现在又会出现。   五人进入城中,只见此城面积甚大,然入目皆是一片萧条,店铺大多已经关门,城中难觅人迹,惟有风中招展的酒旗以及残损的红墙绿瓦,可以一窥这座城池昔日的繁华。   几人在城中漫无目的走着,在一座破败的高楼里找到了一个蜷缩的老婆婆,那老婆婆看起来年逾古稀,头发已经全白了,宽大的裤管下可以看出她瘦骨伶仃。羡飞摸了摸她的脉搏,还有微弱的跳动,人虽然活着,但是身体相当虚弱,羡飞将随身携带的一些药丸调配着给老婆婆吃了,帮她调理调理身体,远峦也拿出干粮和水一点一点喂给老婆婆,老婆婆看见面前的五个人,明显有些惊讶,如今的云蔚城俨然一座空城,居然还会有人来。   水逸弯下腰:“婆婆,您感觉怎么样?”   婆婆张开嘴,里面的牙齿几乎掉光了,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糊不清,水逸听她似乎在问他们来干什么。   水逸:“我们听说这里水患频发,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。”   老婆婆连连摆手:“可不敢可不敢,水太大了,后生们都逃命去了,老婆子走不动,待在楼里,自己家不敢住,怕水来,水一来就几天不退,淹死人呦。”   羡飞:“之前百姓们依靠云蔚泽安居乐业的,怎么近年来水患如此多发呢。”   那老婆婆好似受了惊吓一般:“有水怪呀,那后背黑黢黢的,大的吓人,游起来一条街都占满了。”   五人面面相觑,难道这云蔚泽的水患居然是水怪作祟?   ☆、十七、冒险   五个人安顿好了老婆婆,便决定亲自去云蔚泽看一看,老婆婆知道他们要去云蔚泽,一个劲的摆手:“去不得呀,水怪会害人的!”五人连连跟老婆婆保证叫她放心,又将身上的干粮银钱等交于老婆婆保管,便向云蔚泽而去。   云蔚城百姓靠水吃水,家家有船,以便打渔、运输使用,如今全都出逃,船只也被撇下了,五人随便取了岸边一艘最大的船,向云蔚泽中心驶去。其实这是个极冒险的举动,云蔚泽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生出旋涡将船只吞没,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水怪在云蔚泽中,一切秘密都在水里,不下水怎么办。   云蔚泽的湖水已经不像普通的湖水一样呈翠绿色,而是浓浓的黑色,向水中望去,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。灵蝶和风离是江南人氏,对船比较熟悉,她们两个轮流撑着船,小船荡悠悠的行驶在云蔚泽墨色的水面上。此刻的云蔚泽风平浪静,丝毫看不出有水怪存在的迹象,忽而,水面荡起层层的涟漪,就像水下有什么东西游过。   水逸:“跟上它!”   风离沉稳的撑着小船,向涟漪的方向而去,等小船到了,涟漪又消失了,整个水面又归于平静,接着,涟漪又出现在另一个方向,小船过去时,涟漪便再次消失,好似故意逗引五人一般,水逸将宝剑握在手中,凌空而起,待涟漪再次出现时伸剑刺去,只见剑尖上扎上来一条鱼,鱼身僵直变色,显然已经死去许久,但是一条死鱼怎么可能会游水呢,水逸正纳闷着,湖面却忽然出现许许多多的涟漪,整个湖面仿佛挂在风中揉皱的纱裙,层层涟漪从四面八方涌来,风离用船桨击向水面,一条鱼弹起来落入船中,还是一条死鱼,湖水波动的越来越厉害,许多死鱼浮上湖面,水逸御剑腾空,将远峦拉上剑身,羡飞也凌空跃起,站在远峦身边,风离一把拉起灵蝶飞入半空,五人刚离开小船,湖面便旋起黑色的旋涡,那小船在漩涡中打转,瞬间便被吞噬的无影无踪。   五人愣了一下,风离转头便想跳入大泽一探究竟,灵蝶拉住了他的衣袖,使了个眼色给风离,风离便停了下来。那边羡飞:“如果我们想知道水患是如何发生的,必须到大泽里去,但不知道水里到底什么情况,贸然下去,等到闭不住气就有危险了,我们暂时先回去从长计议吧!”   暗黑的湖面翻卷着墨色的波浪,如今的云蔚泽哪里还有当初云蒸霞蔚的景象,五人回到高楼,见那老婆婆还面有忧色的等在原地,看到五人回来,老婆婆明显长舒了一口气。靠水吃水的渔家人往往水性极佳,他们不光使用船只撒网打渔,有的珍稀水产还需亲自入水捕捞,如果要入深水,往往要穿戴水服,羡飞问老婆婆:“现在可以给我们找五套水服吗?”   老婆婆知道他们这是想到云蔚泽里去看看,急的直跺脚:“后生仔不知道厉害,那大湖现在岂是随便下的,如果遇到旋涡你们可就都要交代在里面了。”边说还边摆手,示意他们不要去。水逸知道老婆婆是好心,不想看他们枉送性命,但身为修道之人,明知此处有水妖作乱,怎能不去看看呢,于是便央求老婆婆务必要找五套水服来,并且保证他们都会没事的,老婆婆虽不情不愿,但还是帮他们找了五套水服,如今云蔚城的人大多逃走了,下水的家伙事许多都被扔下了,水服还是很好找的。   那水服酷似鱼尾,套在双腿上,下水后摆动双腿,水服便可借力将人推出好远,身着水服,潜水极深极远,每一次摆动都可行进十多米,渔家人身着水服捕捞水产,同样的路程能缩短不少时间。   五人得了水服,便兴致勃勃的穿戴起来,一时间嬉戏笑闹,约定了稍作休整便再探云蔚泽。      ☆、十八、水怪   五个人虽然得到了水服,可以潜入云蔚泽中,但如何尽量延长在水中的时间还是一个问题,专业的渔家人从小与水打交道,有厉害的可以在水下闭气半个时辰,但如果让羡飞他们在水里待半个时辰的话,估计只能找捞尸队把他们弄上来了。如今的云蔚城空空荡荡,几人在城中随意游走,寻找一些能够帮助他们下水的东西,但渔家人的闭气是硬功夫,并没有什么辅助工具。   老婆婆栖身的高楼是云蔚城最大的酒楼,往来客船多在云蔚泽停泊,酒楼靠着过往的商客游人吃饭住店,开的红红火火,但云蔚泽水患频发,往来船只日益减少,到后来已经没有船只再从云蔚泽经过了,船家们宁愿绕远路也不愿在云蔚泽上讨生活,掌柜的坚持许久,无奈生意萧条,便也关了酒楼外出谋生了。   几人在酒楼里走走看看,发现这酒楼真的挺大的,可想当初云蔚城何其繁华,从这座酒楼仿佛可以看到当初店小二忙碌的身影,以及那些觥筹交错的声音。外出谋生,只得收拾一些金银细软,其余东西带着没用也没法带,几个人在厨房还发现许多腐败的食物,看来生意不好导致食物积压。远峦随意的翻弄着食物,忽然叫起来:“我们可以用这个!”   大家定睛一看,远峦指着一堆白白的东西,灵蝶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   远峦:“这个东西叫做猪尿泡。”小的时候家里杀猪了,或者集市上有卖猪肉的,她都会叫她爹给她弄这个猪尿泡玩,里面能装好多水,装水后的猪尿泡会变得大大的,远峦经常用这东西砸羡飞,往往将羡飞砸的像落汤鸡一样,这个东西还可以反复使用,一个猪尿泡够两个小孩开心的玩好久。   远峦一说羡飞就明白了:“你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面装些空气?”   远峦点点羡飞的头:“有慧根。”将猪尿泡中装满空气,不封口,将有口那面含在嘴中,下水时闭不住气了便可呼吸一口,一个猪尿泡应该可以让人在水里待上很久,远峦兴奋地讲着她的计划,羡飞连连点头表示赞同,而水逸、灵蝶则表示对这个用来装尿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口,风离则面无表情,表示随便。   远峦:“但现在你们有更好的能够闭气的办法吗,连猪的尸体都吃,还嫌人家的尿泡脏!”远峦表示一定好好料理这些猪尿泡,尽量洗的干净一点,羡飞给她打下手,这猪尿泡已经放了一阵子了,干巴巴的,远峦先将它们放在水里泡了很久,泡过水的猪尿泡很柔韧,远峦和羡飞一起将五个猪尿泡装满了空气,装满气的猪尿泡好像大大的皮球,五个人一人拿一个咬在嘴里,到了云蔚泽边,五个人穿好了水服,水逸:“大家下水之后不要一味游得太快,我们五个人要注意不被分散。”   水逸话音刚落,风离拉着灵蝶便一头扎进了水中,羡飞三人也赶紧跟上,下了水后,发现湖水并没有湖面上看起来颜色那么黑,勉强还是可以看到东西的,水逸只见风离在前面,游得非常轻松,左手还拉着灵蝶,灵蝶都不用摆动双腿,风离便可以带着她往前游。   五人不断地下潜,只觉得云蔚泽深不见底,但湖水中没有任何水族的痕迹,没有鱼,没有虾,甚至没有水草,整个云蔚泽就是一个死湖,游了不知道多久,五人见湖底隐隐有蓝光出现,便不自觉的向那光芒游去,越来越近了,等到那光芒跟前发现那光芒好似一块幽蓝的磨盘,五人好像也游到了湖底,脚可以触到地面了,五人站在一起,远峦伸手想摸一下那蓝色的磨盘,忽然湖水开始震动,五人也站不住了,只见那蓝光闪烁了一下,原来那并不是什么蓝色的磨盘,而是云蔚泽水怪巨大的眼睛。   ☆、十九、水魅   五人发现了这个情况,一时间惊骇无比,摆动双腿便想浮上湖面,但水怪身躯极其庞大,幽蓝的单眼死死盯住五人,它的身躯搅动着湖水,湖水便成了深深地墨色,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水怪的单眼发出闪烁的幽蓝的光,五人紧紧拉在一起,仿佛一个水中沉浮的球,水怪挥动巨大的尾巴,将五人抽打的在湖水中不停翻滚,又是一下大力的抽打,五人顺着湖水被推出好远,忽然间,只觉得周身轻快,睁眼一看,原来已不在湖水之中。   两边是高耸陡峭的石壁,向上看去,是一道巨大的裂缝,那水怪幽蓝的单眼就在这裂缝中看着五人,看来,这里是云蔚泽底的巨大峡谷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湖水全都停留在石缝之上,并不流下来,幽蓝的单眼时不时地闪烁一下,仿佛窥视着碗中的猎物。两边的石壁上摇曳着多彩的花朵,其中一朵花尤其美艳,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,远峦被花朵所吸引,一步一步向花朵走去,伸手就想将花朵摘下来。水逸看着她走向石壁,还伸出了手,便喊了一声她的名字,远峦楞了一下,发现面前哪有什么花朵,只不过是光秃秃黑黢黢的石壁罢了。   远峦晃了晃头,想将刚才的幻觉从脑海中赶出去,她揉揉眼睛,发现其余几人全都不见了,只剩她还留在原地,不由得害怕起来,只想寻找到其余四人,她在峡谷中奔跑,看到面前有一座独木桥,便小心翼翼的迈上了独木桥想要到对面去,谁知道刚刚走到桥中央,整座独木桥便断裂开来,远峦抓住桥栏悬在半空,声嘶力竭的喊着:“羡飞救我!”   “远峦!远峦!”只听见旁边不停地有人喊她的名字,远峦忽然醒了过来,整个人一身冷汗,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四人刚才发现她举止异常,一直在叫她的名字,后来看她跑了起来,便在后边穷追不舍,此刻见她清醒,不由松了一口气,水逸看着远峦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,接下来的话让气氛凝重起来,他抬头望着峡谷外幽蓝的单眼:“它可能不是水怪,而是水魅!”   水魅灵力极强,由水鬼修炼而来,水鬼是阳寿未尽之人溺死于水中,无论自杀或他杀,死于水中的人无法投胎转世,只能终日徘徊于冰冷的水中,等到每年自己溺死那一天寻找替身,方可转世投胎,水鬼往往怨气极重,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,便成为水魅,水魅善于制造幻境,将自己真容隐于幻境之中,世人所看到其或者是女子,或者是孩童,或者是水怪,都只是水魅想要人看到的样子,它的真容如非自己展示,没有人能够看得到。   看来,云蔚泽里的这只是水魅,五人现在全都陷入了它所营造的幻境之中,如果在幻境之中死去,或者自愿留在幻境中,那么现实中的这个人便也会随之死去,如果能够冲破水魅制造的幻境,幻境的灵力便会反噬回水魅的身上,五人便有可能打败它,获得一线生机。   远峦是最先受到幻境干扰的人:“我刚才先是看到了很美丽的花,然后又发现你们不见了,我想去找你们,谁知道桥就自己断开了。”水逸:“远峦是女子,女子为阴,远峦又是我们这里最弱的,看来幻境首先应在她身上,对了灵蝶,你没事吧!”灵蝶楞了一下:“哦,我刚才也好像看到花来着,暂时没事。”   “我们在幻境中停留的越久越容易陷入其中,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当真!”水逸说完此话便扶住额头,五人都开始感到头晕目眩,幻境的灵力开始全面攻击五人了。   ☆、二十、幻境   雷泽的湖水终年碧绿温暖,昆仑山的阳光透过湖水洒下碎金万点,将全身每一处都熨帖的极为舒适,徜徉于湖水之中,粼粼的波纹划过寸寸躯体,放松自己随湖水荡漾,那感觉就像睡在母亲的怀。雷泽多灵物,这一条潜蛟已不知栖息在水中多久了,它熟悉雷泽的点点滴滴,熟悉水草的温柔,熟悉鱼儿的舞蹈,它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,以为自己会栖息于雷泽中直至终老。有一天,雷泽的湖水急速的波动,潜蛟从石缝中游出,隐约可见湖面有巨大的波纹,它向湖面游去,看到那浑身雪白的灵兽,它有世间最洁白的皮毛,有着锋利的指爪与明亮的眼眸,潜蛟从未见过这样的灵物,不觉呆呆的看着,那灵兽在雷泽的湖面开心的戏水,搅动一池碧绿的涟漪。那灵兽似乎感受到了潜蛟的目光,炯炯有神的眼睛向潜蛟看了过来,潜蛟感觉到了一点雀跃的欣喜,那样的灵兽居然会注视一条隐于湖渊石缝的小小潜蛟?更让它欣喜的是,那灵兽向它走来,用爪子温柔的捞起潜蛟,抚了抚它无角的头,而后,灵兽将潜蛟放在自己的背上,嬉戏笑闹,那天,灵兽背负潜蛟在雷泽湖边玩耍了一整个下午,那是潜蛟第一次离开雷泽,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,到了傍晚,灵兽将潜蛟放回雷泽,爪子拍水温柔的湿润它的全身,而后腾云踏风而去,潜蛟望着它的背影,暗下决心,等修炼千年,一定要走蛟化龙,与灵兽万里长空,乘奔御风。雷泽的湖水让风离感到久违的放松与温暖,一如那个初遇灵兽的午后,风离想,就这样睡一觉吧,静静地睡在母亲般雷泽的怀……   一年一度的天界大会聚集各路神仙,仙阶上品者可入瑶池饮宴,其余小仙可于天宫随意玩耍,天宫各处不设关卡,爱戏水的灵兽急不可耐的去了天河,它将天河的水搅得震荡不停,甩起的水珠四下纷飞,落入人间便是一场大雨,灵兽洁白松软的皮毛湿哒哒的沾在身上,它甩了甩身体,水珠扑簌簌的落回了天河,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小仙偶遇天河里戏水的灵兽,他伸手抚摸灵兽被水沾湿的额头:“好淘气的灵兽。”灵兽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沾满水的样子有些狼狈,那少年仙人却并不觉得,不断用手将它的皮毛弄乱又抚平,还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它的鼻子。“夜坤!”少年仙人应声而去,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天河中满身是水的可爱灵兽,他笑了,灿若初春。灵蝶看着那少年仙人的背影,蓦然抬脚去追,渐渐走入幻境深处。   “脚驴斑斑,脚踏南山,南山北斗,养活家狗,家狗磨面,三十弓弦,上马琵琶,下马琵琶,驴蹄驴蹄,缩了一只……”你又输了,女孩伸出小小的胖手,重重拍了一下男孩的头,男孩有些委屈的捂住自己的头,又被女孩拉起来追逐自己,男孩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方便,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女孩的方向,女孩总在他快摸到自己的时候跑开,看他摸不到了又会故意等他一会儿,光阴倏忽,小小的男孩和女孩都已经长大,长大后他们便成为了一个家庭,男孩行医救人,女孩操持家务,最最简单朴素的日子,永远波澜不惊的生活,男孩和女孩还会有小孩,小孩会像胖胖的丸子一样可爱,笑起来是孩童清脆的童音,等小孩长大离开家,男孩便会拉着女孩坐在门槛上,点点滴滴拾起他们一同走过的好日子,絮絮叨叨的念着女孩美丽的花裙子。羡飞曾经想过自己以后也会有家庭,那家庭中的另一个成员一定是远峦,那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娃娃,自己熟悉她所有的样子,咦,远峦在这里,羡飞笑着走过去,拉起远峦的手,茅屋升起炊烟,二人携手向家的方向走去……   ☆、二十一、母子   水逸很小就开始修道,童年最多的记忆就是御剑满山飞,累了之后便躺在山腰上看云卷云舒,他天分一般,但极其刻苦,师父说水逸是他最得意的弟子,每当得到表扬水逸便会开心好几天,此刻师父又在自己面前长篇大论了,其他弟子总觉得师父长篇大论的唠叨特别烦,但水逸喜欢听,水逸希望以后可以变成和师父一样的人。师父说:“道家教义,要尊道贵德,天人合一,贵生济世……”贵生济世,贵生济世,师父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说着,水逸晃着头,感觉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,他的头忽然痛了一下,而后蓦然从眼前的景象中挣脱出来,所有画面都没有了,眼前是冷硬的石壁,耳边依稀还是那句贵生济世,抬头,幽蓝的单眼依然望着他们,水逸大声呼喊着同伴们的名字,羡飞、远峦、灵蝶、风离……   幻境开始破碎,雷泽的湖水翻涌起来,那少年仙人的笑容支离破碎,袅袅炊烟消失不见,四人的幻境被水逸从外强烈打破了,四人从幻境中抽身而出,幻境没有困住他们,所有灵力全部反噬给了水魅,那身形巨大的怪兽扭动着身躯落入峡谷,摔在五人面前,化成一团缭绕的黑气。   黑气中传来凄厉的笑声:“人世跌宕,众生皆苦,留在幻境中过永远安乐的日子,难道不好。”   水逸:“幻境毕竟是虚幻,在虚幻中寻求一时的安乐,自欺欺人。”说罢,双手结印,掌心画出一张往生符,向水魅射去,水魅怨气极重,水逸想用往生符化去其怨气,而后对其进行超度,使其重入轮回。谁想,那水魅居然不接受水逸的超度,从往生符的笼罩中挣脱出来,却只是一味闪躲,并不还手,水逸奇怪,按理说这水魅只是受到幻境反噬,不该虚弱至此,毫无还手之力,忽然只听远峦一声大喊,水逸回头看时,只见远峦身边一团小小黑影,羡飞一把拉过远峦,一掌向黑影打去,水逸射出一道封灵符,那团小黑影被符咒控制无法动弹,羡飞过去将小黑影抱在怀中。原来,水魅故意不还手吸引水逸注意力,背地里却让另一只小鬼去攻击远峦。   水魅见小鬼被封灵符定住,忽然大怒向五人冲来,水逸瞬间结出数张符咒,符咒散发出金色的圣光,水魅被圣光照耀,痛苦异常,却依然没有停止冲过来的步伐,凄厉的女声不断地喊着:“还给我,把孩子还给我!”五人一时之间有点呆愣,不知她所说的孩子是什么,羡飞先反应过来,就想将手中那一团小小的黑影递给水魅,水逸伸手拦了他一下,却听羡飞:“没关系的。”便将那团小小黑影递给了水魅,水魅迅速接过黑影,一大一小两团黑气缭绕在一起,小黑影身上还沾着水逸的封灵符,水魅却浑然不觉的将小黑影抱紧,黑气渐渐散去,五人只见面前是一个女子,骨瘦如柴,浑身青紫,口唇发白,十个指头血肉模糊,肚皮却高高隆起,这是水魅的真身,也是她死去时的样子。   水逸没想到作恶多端的云蔚泽妖物竟是一个如此瘦弱的女子:“你刚才从往生符中挣脱出来,是为了这个孩子吗?”水魅抬头看向他,湿淋淋的发粘在脸上,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,她的魂魄终年流浪于冰冷的湖水,那种蚀骨的寒冷让她浑身呈现青紫的冻色,水魅:“如果我接受超度,我的孩子便会独自一人流浪于此。”   羡飞:“敢问,你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。”那水魅低着头,专心致志的看着怀中的鬼婴,封灵符的圣光不断地灼烧她的躯体,她却依然紧紧抱着婴孩。   ☆、二十二、往事 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寒窗苦读的书生一贫如洗却心怀大志,坚信有朝一日定能鱼跃龙门,权倾朝野,他人皆笑书生痴人说梦,不如打猎种田贴补家用来的实际,惟有糟糠之妻不离不弃,种田做饭,缝补浆洗,艰难维持这个家,无论书生夜里苦读到什么时辰,总有妻子在一旁研墨填茶,后来书生进京赶考,妻子拿出家中所有积蓄:“你放心去,家里不用担心,我等你回来。”书生拉着她的手:“我定能实现抱负。”书生走后,妻子去了附近的高山,山顶有寺庙,长年香火不断,善男信女络绎不绝,妻子无钱捐香火,从山脚开始,千级台阶一步一叩首,到了山顶,额头全是殷红的血,高僧感其心诚,问其所求为何,妻子答:“愿心想事成。”高僧问:“愿你自己心想事成?”妻子摇头:“愿裴郎心想事成。”裴子恒,是她相公的名字。   后来,听京城回来的人说,裴郎高中状元,金銮殿上皇帝问其可曾婚配,裴郎答:“不曾。”龙颜大喜,将公主赐婚于他,一朝状元变驸马,何等的春风得意,只是家中生活困窘的糟糠之妻,又该如何自处。又过了一阵,裴郎回来了,约妻子小河边见面,妻子兴高采烈而来,裴郎却冷言冷语,妻子看着那衣着华贵的人一时有些认不清他是谁了,后来,心心念念的裴郎将她推入河水,她用手紧紧把住河岸,裴郎却用脚将她的十指踩得血肉模糊,十指连心,那种痛让她放开了手,而后她便堕入寒冷刺骨的河水中,再也没有上来,陪伴她的是经年累月辛劳所致的一身风霜、一袭粗布麻衣,还有腹中已经数月的胎儿。   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多是读书人。裴子恒的未来,飞黄腾达,皇帝的乘龙快婿,公主的金刀驸马,不许有一丝一毫的污点,裴郎的人生,不再有她的位置,那曾经相濡以沫的岁月,成了他最急于抹去的错误。   沧海桑田,人世间换了几番面貌,小河也变成了巨大的云蔚泽,她和孩子依然在湖水中流浪,日日承受着刺骨的寒意,后来,她拾得一块神玉,玉身破裂却拥有极强的灵力,她依附于神玉修炼自己,终成水魅,她吞噬过往船只,让自身的怨气不断高涨,以保证自己的孩子魂魄不散,是的,孩子在没出生的时候便胎死腹中,魂魄残缺不全,这样虚弱的灵魂游荡百年自会灰飞烟灭,而她的怨气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,她从未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,她生前受人辜负,死后便也辜负世人。   水魅怀抱婴孩轻轻哄着,开口却是浓烈的恨意:“我一生受人欺骗玩弄,如今还要被你们几个欺负,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。”说着摇手一变,那块神玉出现在她的掌心,神玉长年受怨气浸润,呈现幽暗的血色光泽。   羡飞摇了摇头:“幻境的力量全部反噬到了你的身上,你如今强行催动法器与我们对抗必定灰飞烟灭,你的孩子怎么办……”   ☆、二十三、超度   这句话戳中了水魅的心窝,是啊,孩子怎么办,如果她灰飞烟灭,孩子虚弱的魂魄也会散去,而后便会被神玉所吸收,那块神玉是她偶然所得,神玉助她修炼却从不属于她,那块神玉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般。   水逸:“如果你相信我,放下你的法器,我可以超度你们重入轮回。”   重入轮回,水魅看着怀中小小的鬼婴,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天地是什么样子呢,他不知道风雨吹打脸颊的感觉,他还没来得及活,便急匆匆的死去了,如果让他重入轮回,他会不会非常开心呢?水逸见她不语,知道她已经心动:“你叫什么名字,告诉我你的名字,我会超度你们,我说到做到。”名字,她的名字,很久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了,水魅嘴唇翕动:“我叫……暖阳。”曾经那荆钗布裙的糟糠之妻有一个温暖的名字,而今她流浪于湖水,遍体生寒。水魅放下神玉,亲吻了鬼婴的额头:“我作恶多端,重入轮回也必定是入畜生道受千刀万剐,此神玉受怨气滋养已成邪器,需灵魄祭之方可恢复。”水逸听她所说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,忙想伸手制止,却见水魅将鬼婴凌空掷来:“烦请道长,超度吾儿。”而后,她溶于神玉,神玉褪去血色焕发出温润的金光。   凡人只称魂魄,而鬼、妖、神之魄可称灵魄,妖和神失去灵魄后可以凡人之姿重入轮回,而鬼失去灵魄便烟消云散,再寻不到。   水魅以自身灵魄祭了神玉,峡谷的结界瞬间消失,云蔚泽的湖水倾泻而下,五人赶紧向湖面游去,临走前,羡飞伸手将神玉抓了过来,灵蝶看了他一眼,被风离拉着迅速上浮。   五人在惊涛骇浪中浮到了湖面,靠着岸边大口的喘气,费劲的爬上了岸脱掉水服,水逸看着手中已经浸湿的封灵符,盘膝坐在地上,念起泰山古老的咒语,水面渐渐变得风平浪静,只有一圈圈细小的涟漪,羡飞听到有婴孩独有的清脆笑声响起,渐行渐远,那涟漪仿佛温柔的笑意,送这个凄苦的小小灵魂最后一程。水逸念完咒语,在心里暗暗的说:“孩子,愿你来日方长,万事胜意。”   云蔚泽墨色的湖水已经重新变得碧绿,用不了多久,水族们又会重新繁衍生息,这里将会重新恢复云蒸霞蔚的美景,五人回到云蔚城中,老婆婆颤巍巍的迎接他们,看到他们活着归来激动无比。如今的云蔚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,他们跟老婆婆站在一起,打量这几个勇敢的后生。远峦将所有的干粮全部给了老婆婆,她还想将自己的银票也全给老婆婆,老婆婆推开她的手:“老了,用不上了,你们年轻人走得远,花钱的地方多着呢。”远峦看着她的样子,忽然想到家中的老父,不由得鼻子一酸。   云蔚城的事情解决了,几个人便要离开这里继续上路,老婆婆就站在城门口目送他们,水逸回头看那破败城楼下衰朽的老人,她白色的发被风吹起,好似蹁跹的蝶,人老了,就是这样吗?希望日后的云蔚城能够恢复往昔繁华的景象,让这些老人不至于在生命的尽头寂寂而终。道家讲究贵生济世,但这满目疮痍的世间,又如何是小小的修道者能够拯救的呢?   ☆、二十四、迷嶂   一行五人迤逦而行,灵蝶到来后最高兴的应该是远峦了,她喜欢喝酒,往常羡飞虽然会陪着她喝,但总会规劝她少喝一点,而灵蝶经常跟她一醉方休,远峦从小爱打架,没有女孩喜欢跟她玩,所以她认识灵蝶后便觉得甚是投缘。   五个人一路吃吃喝喝,游山玩水,不觉间走出了好远,那一日,来到一座山脚下,只见那山巍峨高耸,山顶隐隐有白雾弥漫,五个人找了一户农家,给些银钱劳烦农家给五人准备些吃食住宿等用品,农家欣然接受。这农家有个儿子,今年也十八岁了,看到五个人器宇轩昂,又见灵蝶和远峦两个女孩子,便不自觉有些害羞,灵蝶却喜欢逗他,弄得这叫小虎的少年经常满脸通红。远峦问道:“旁边这座山叫什么名字,怎的山上那么多大雾。”小虎少年心性藏不住事,便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远峦,原来这山叫雁不回,挨着雁不回那边还有一座山叫灵鹫山,雁不回这山长年大雾弥漫,路途崎岖,小径盘踞,极易迷失方向,就连方向感特别强的大雁进了这座山也飞不出来,而且雾中有毒,传说去雁不回打猎的猎户没有一个回来的,全都消失在了雁不回,天长日久,大家也都信以为真,不再去那座山了,而是宁愿绕远一些去灵鹫山打猎。   羡飞和水逸听了以后感觉很奇怪,按理说即使一座山里边路线复杂,也不至于所有人进去后都会迷路啊,便问小虎:“真的没有一个人从雁不回下来?”小虎说:“当然了,我还骗你们不成?”羡飞:“你就没想过要去雁不回看看。”小虎:“可不敢可不敢,要是真回不来还得了,我连媳妇都没娶过呢。”灵蝶笑道:“这就想着娶媳妇了,羞不羞。”边说边拿手指在脸上搔着,大家哄堂大笑,小虎的脸更红了。   晚上,五个人躺在农家的大通铺上,一时也睡不着,便随意的说着话,大家都觉得这雁不回很有意思,就靠着口耳相传让大家都对其敬而远之,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传说中说的那么邪乎,难道人进去后真的出不来了,自打离开云蔚泽后,五个人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,此时只觉得浑身发痒,就想找点刺激才好,便约定明日去雁不回看看。   第二天一早,几人随便吃了些农家的粗茶淡饭,便说要上雁不回,小虎听到他们的话大吃一惊:“我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,这雁不回上不得,你们几个怎么偏是不听。”水逸拍拍他的肩膀:“没关系的,传说这是传说,我们上去看看那山上到底是什么样子,用不了多久就回来,说不定还能给你带点野味呢。”小虎急得不得了,但也劝不服这几人,几人结伴到山上去了。   从山脚下往上爬,羡飞感觉身体越来越烫,那熟悉的热血沸腾的感觉又出现了,羡飞默念几遍静心诀,将血气压了下去。在小虎家可以看到山顶大雾弥漫,但真正到了雁不回,却发现整座山都弥漫着浓厚的大雾,越往高处大雾越浓,羡飞担心雾气有毒,取出一些避毒的药丸分给大家,让大家含于舌下,可免遭雾气之害。   可以看出山上许久没有人来,山间小径长满了荒芜的杂草,杂草湿滑,走了一会儿之后,远峦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,羡飞反手拉住了她,远峦喊叫起来:“我的天哪,我特别怕高。”羡飞安慰道:“你往上看着我,不要看下面。”人就是这样的,越不让看的东西越想看,远峦怕高还控制不住自己,站起身来后回头看了一眼,这一看吓了一跳,她发现她们来的路居然不见了,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,她发誓她们刚才走的是一条小径,绝不是从树林中穿过来的,那路到底去哪了?      ☆、二十五、姽婳   只听到一阵女子娇俏的笑声,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参天的古松上站着一个“人”,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走肉,那人全身没有一块皮肤,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大腿的肌肉,血肉模糊的丰满胸脯,而她的左臂上,搭着一整件人皮。那走肉看着几个人,轻轻笑起来:“好俊的小女子,不如把这张皮给了姽婳吧。”说着便冲过来要用血肉模糊的指尖去碰灵蝶的脸,灵蝶一把将她的手挥开,那女子轻飘飘的飘回到古松上,展开手中的皮,细细的看了看那脸庞上的眉眼:“还不错。”便向穿衣服一样将那片人皮穿了上去,瞬间,变成了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:“你们看,姽婳美吗?”她双足□□,坐在树干上惬意的一荡一荡的:“除了他,谁都不能来这座山,你们几人闯入这里,便永远待在八门之中,直到死去吧!”   大家感觉脚下的山体开始晃动,本来平坦的地面裂开了一道一道宽宽的裂缝,大家开始站不住,要往裂缝中坠落,灵蝶突然伸出手拉了羡飞一把,地面晃动的太厉害,她没拉住,羡飞被甩到一边,远峦大叫一身“羡飞”,便堕入黑暗。   五人全都被摔得晕乎乎的,远峦清醒过来发现身边只有水逸,其余几个人不知所踪,灵蝶和风离在一起,也看不到另外三人,而羡飞,他坐起身来呼唤了几人的名字,得不到任何回应,五人居然分散开来了。   羡飞摸索着周围的环境,只觉得触手全是滑腻冰凉的山石,这时他胸口的神玉开始作响,自从在云蔚泽得到神玉之后,羡飞一直将它贴身保管,此时他将神玉取出,只觉神玉散发出暖暖的温度,似有脱手而飞之意。羡飞将神玉握在手中,摸索着往前行走,他只觉得面前有光斑掠过,便不自觉的向光芒闪耀的地方走去,这时远峦跟水逸在一起,正在寻找出去的办法,她敲打着周边的石壁,只见羡飞就在旁边向她走来,她高兴地喊着羡飞的名字,羡飞却像完全听不到一般,远峦伸手去拉他,只触碰到冰冷的石块。水逸也发现了这种情况,羡飞看起来神态十分正常,没有中邪没有被控制,他真的听不到远峦的叫声。而且羡飞与他们近在咫尺,却怎么都碰不到,水逸心里一动:“看来是掉进杜门里了?”远峦:“什么是杜门?”水逸心情烦躁:“杜门是隐藏之门,掉入其中便会被阵法隐去身形。”右手又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掏枣子吃。   风离和灵蝶此时所在为一片火海,两人被火炙烤的满脸汗水,那火海中心是一块血色的玉,与他们在云蔚泽看到的那块极其相似。火海上空漂浮着数不清的怨灵,他们是六界最低端的物种,魂魄不全,无法投胎,法力低微,只能成群结队生活在一起,终日游荡于黑暗阴诡之地,没有实体,没有思想。怨灵发出尖锐的嬉笑声,想要将面前的风离和灵蝶吞噬,风离和灵蝶并肩而立,此刻的灵蝶和平时羡飞他们所见的灵蝶一点都不一样,平日嬉笑怒骂的少女,此刻满脸皆是凌厉的神色,面对万千怨灵,甚至有些嗜血的兴奋,火海滔天的火光映照着她的双眸,让她的眸子也反射出火一般的颜色。   怨灵围绕着二人,然后一股脑的冲了上来,久违的生人的味道让他们兴奋,他们全都想尝尝血的滋味,风离和灵蝶腾空而起,抵挡着怨灵的攻击,每当有怨灵被打入火海,火海的光芒便会更盛一分。   神玉好像按捺不住自己的震颤一般,在羡飞的手中跳动着,羡飞控制着不让它脱手而飞,这块神玉自从水魅暖阳以灵魄祭之后一直非常老实,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玉石一般,谁知今天居然有这么大反应。羡飞将神玉揣进怀中,继续往前走,只觉此处面积甚大,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一样,此时,一阵极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,羡飞凝神一听,这声音似乎越来越近,他猛然发觉,是老鼠,这条长长的石廊之中不知哪来的许许多多的老鼠,羡飞险些被老鼠包围,他凝下心神,双手结印,画了一道真火符,老鼠们十分怕火,叽叽叫着四散开来,等真火符燃尽,便重新冲向羡飞,祸不单行,这时的羡飞听到了耳后“嘶嘶”的声音,如果没猜错,那应该是蛇,如果他回头对付大蛇,那老鼠便会爬到他的身上啮咬他,如果继续对付老鼠,大蛇也会结结实实的给他一口,正在羡飞犹豫的时候,凌空一阵呼啸的鞭子声响,老鼠和蛇都瞬间消退的无影无踪,羡飞只听一个冷笑的女声,问道:“你是谁?”那女子冷哼一声:“不认识了?这个身体,我给你的!”   ☆、二十六、死祭   羡飞闻言,只觉一阵头晕目眩,神玉在他胸口不断震颤,眼前无数光斑飞速掠过,耳边是女子那句“我给你的”不断充斥,羡飞抱住头蹲在地上,总感觉头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,我是谁,我到底是谁?无数零散的片段在头脑中闪现,只是不能连续,女子拉起他:“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那么多,找路出去是正经。”   羡飞强自镇定心神:“你到底是谁?”女子回答:“我是莲池。”   莲池拉着她一路往前走,羡飞:“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?”莲池:“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伤门,我要带你出去。”她向羡飞解释道,所谓八门为休、生、伤、杜、景、死、惊、开八门,其中死门至凶,而羡飞所在为伤门,要想在八门阵中走出来,生门为出口,她现在就是要带羡飞去寻找生门,从而摆脱八门的控制,羡飞挣脱她的手:“我们不能就这样出去,我还有四个同伴在里面呢,得找到他们一起出去。”话音刚落,只觉得胸口的神玉大力的震了一下,然后归于平静,重新变成了一块普通玉石的样子。   火海中,风离和灵蝶筋疲力尽,怨灵皆被二人杀尽,而火海火焰滔天,风离眼看是支撑不住了,灵蝶扶住他:“风离,你怎么样?”说着伸手为他擦去不断流淌的汗水,风离嘴唇都干裂了,却依然看着灵蝶笑了笑:“我没事。”灵蝶看着火海中那块神玉,想冲入火海将它取出来,这时,火海的火苗忽然全部熄灭了,风离和灵蝶重重跌在地上,只见姽婳仍旧赤着双足,用舌尖轻舔神玉,那神玉上便升腾起血色的烟雾,姽婳将血色的烟雾尽数吞入口中,只见她美丽的容颜瞬间更加容光焕发。   姽婳看着二人轻笑:“好不巧呢,居然掉进了死门。”八门之中有吉有凶,而死门为凶门中至凶的一个。灵蝶和风离二人坐在一起,姽婳看着他们依靠在一起的身影,柳眉倒竖,竟是有些怒意:“为何你们二人可以相伴在一起,我却不行,不如今天,你们二人恶斗一场,赢了的,便可以离开,输了的,便喂了这神玉吧。”姽婳轻抚鬓角,笑的娇俏,灵蝶不知道怎么想的,忽然说了一句:“丑女人,心肠如此歹毒!”姽婳大惊失色的抚着自己的脸颊:“怎么会,你骗我!”说着便开始拿出胭脂水粉涂抹着:“一定要美,要让他看到我美丽的样子。”灵蝶问道:“他是谁?”   姽婳瞬间眉目温柔起来,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:“他是世上最好的人,他每天给我浇水,跟我说话,我们都喜欢对方,但玉帝不让我们在一起。”女子越说越伤心,仿佛有些痴傻的形态,灵蝶明白了,这女子应是被神玉吸走一丝魂魄,导致如今的痴傻。灵蝶问道:“他,是不是韦陀?”姽婳听到这个名字,一下精神起来:“你怎么知道,你认识他?”   灵蝶不认识韦陀,但却知道他们的故事,姽婳是天庭中一个小小的昙花花神,爱上了每天给他浇水的小仙,玉帝大怒,将昙花贬入凡尘,让她每年只能开一个时辰的花,又将小仙遣入灵鹫山研习佛法,赐名韦陀,天长日久,韦陀研习佛法忘却前尘,每年暮春时分,韦陀会到附近的山上采茶,昙花便选在这个时候开放,韦陀一年年从她身边走过,却一直没有认出她来,想当初姽婳以罪仙身份被贬下凡尘时,灵蝶还很唏嘘。终年身处湿寒的大山,每年只能开一个时辰的花,姽婳觉得自己的容颜在急速衰老,为了维持美丽的样子,她依附神玉进行修炼,神玉接受了她的一丝魂魄作为贡品,为了有更多的魂魄作为贡品,她便将所有上山的人活活困在八门阵中供神玉吞噬魂魄。   灵蝶:“我们是韦陀的朋友,你如果伤害我们,韦陀会生气的。”姽婳眨巴着眼睛问他们:“那要怎么样,韦陀才不会生气?”灵蝶:“你带我们走出去,韦陀就不生气了。”姽婳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:“那你们跟我来。”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,灵蝶一掌打过去,正中姽婳心口,姽婳大怒:“你们不是韦陀的朋友,我要烧死你们!”   说罢,姽婳化作一缕烟尘消逝而去,刚熄灭的火焰腾空而起,姽婳的一丝魂魄和神玉达成了契约,神玉仿佛也将灵蝶二人当成敌人一般,熊熊烈火越燃越旺。灵蝶拉着风离飞上半空,烈火险些烧到她的裙摆,她依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火海中的神玉,风离静静地看着她,看了好半天:“等着我。”说罢,便纵身跳下无边的火海,灵蝶看他消失在火海,那一声风离哽在喉间,终是没有喊出来,一会儿,火焰熄灭了,风离躺在地上。灵蝶奔到他身边,看到他被火灼伤的身体,以及那烧的残缺的蛟珠,蛟珠可化作无边风雨,但一旦使用蛟珠,潜蛟也命不久矣。风离:“等下你将神玉封印,不要被他们发现才好。”灵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,风离:“这段日子和你朝夕相处,我很开心。”灵蝶:“我也是。”风离连连点头:“那就好那就好,再好不过了。”说着纵身冲向神玉,一缕灵魄,化为祭品,连遗骨都无处可寻了。血色的神玉变为温润的金色,灵蝶刺破自己的胸膛,三滴心口血,封印神玉的踪迹,而后将神玉收入胸怀。   ☆、二十七、回家   灵蝶跌坐在石壁边,拿出平安扣使劲的摇动,羡飞那枚平安扣忽有所感,自它身上飞出,便向灵蝶那边飞去,羡飞和莲池见状,赶紧追上它。莲池看那平安扣所去的方向居然是死门,本想拉羡飞回来,羡飞却不管不顾,他觉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出生入死的伙伴。等他们找到灵蝶的时候,只见灵蝶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,灵蝶抬头看见羡飞,说了一句:“风离没了。”   羡飞感到很吃惊,他们一同冒险,却从来没考虑过有任何一个人会死,而现在,活生生的风离突然就死了。这时,八门阵摇摇欲坠,灵蝶知道这是由于失去了神玉导致的,羡飞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扶起灵蝶往外跑,莲池紧随其后,几人只觉得有天地大变之感,八门阵如镜子一般片片碎裂,等一切平静下来,几人发现他们还在上山的小路上,水逸和远峦也在那里。莲池一眼就看到了大口吃枣的水逸,水逸发现她看着自己,不由得说了一句:“你要吃吗?”莲池冷笑一下转过脸去没有回答。远峦急忙到羡飞身边去,上上下下摸索他一番发现他没有受伤,一个劲的谢天谢地,然后望着莲池:“你是谁呀?”羡飞抢先答道:“莲池,一个同样困在阵法中的人。”远峦点了点头,转头她看到灵蝶站在那里,问道:“风离呢?”灵蝶:“风离为了保护我,和姽婳同归于尽了。”   由于姽婳死去了,雁不回上终年不散的大雾也开始消散了,几人放眼望去,只见雁不回山上居然长满了待放的昙花,此刻,昙花居然全都盛开了,随风摇曳,片刻,大雾散尽,昙花渐次凋零,远峦眺望远方:“那里就是小虎说的灵鹫山吗,那山上还有座寺庙呢!”此刻,寺庙的钟声缥缈传来,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上。   之前还是五个人一起上山呢,如今下山的时候没有了风离,几个人全都沉默着不说话,灵蝶独自一人走在前面,羡飞和远峦并肩而行紧随其后,水逸跟莲池走在一起,水逸侧头看她,这女子很瘦,嘴小唇薄,天生的伶牙俐齿刻薄相。   几人下山后回到了寄宿的那个农家,小虎看到他们回来兴奋地不得了:“你们居然从雁不回回来了,你们太厉害了!”看了一会儿:“早上的明明是个公子,怎么这会变成个姐姐了。”灵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:“那个公子有事先回家了,这个姐姐也是我们的朋友。”小虎说着要给他们张罗一些吃的,几人回到了睡觉的大通铺那屋,灵蝶将风离的一些东西收拾起来:“我想把风离的这些东西送回家。”羡飞点点头:“应该的。”灵蝶:“那我就不耽误了,等下吃完饭我就启程。”远峦:“怎么这么急,要不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,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,我们送你回去。”远峦的意思是反正也要离开这里,不如送灵蝶回家,正好也去灵蝶家拜访拜访,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,水逸看了莲池一眼,发现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。   于是,几人商定,明日一同与灵蝶返回江南百花谷,送风离衣冠回乡。   ☆、二十八、冥界   风离在雁不回以灵魄祭了神玉,因其本为雷泽蛟族,失去灵魄之后便以凡人之姿重入轮回,风离只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,在一黑一白两个人的牵引之下,飘飘忽忽的便来到了这里,眼前的这条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妖艳的红色花朵,那白衣服的人说这叫彼岸花,风离知道,他这是来到黄泉了,过了黄泉路,便是奈何桥,奈何桥下是滔滔的忘川水,忘川水中那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全在凄厉的哭喊着,河水中虫蛇满布,腥风扑面。   风离被鬼差牵引着踏上了奈何桥,抬眼望去,奈何桥那边便是冥界了,有一老妇守在奈何桥上,她的名字叫孟婆,孟婆用忘川水熬汤,所有投胎的灵魂都要喝了这碗孟婆汤以忘却前尘,不然,忧思过重的鬼魂是无法踏过奈何桥的,风离站在孟婆的面前,孟婆舀起一碗汤递给他:“了前尘旧梦,断前因后果。”风离举起的碗忽然就停了下来,了前尘旧梦,饮下这一碗汤,那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,风离忽然有些舍不得,将碗还给孟婆:“我不喝。”孟婆浅笑:“你若不喝这孟婆汤,便不能踏过奈何桥转世投胎,只能待在这苦寒的忘川水中,为铜蛇铁狗啮咬。”风离点头,义无反顾跳入了滔滔的忘川之中,以后的每日,忘川的苦寒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,那铜蛇铁狗的啮咬也让他躲闪不及,又一次,为了躲避铜蛇铁狗的啮咬,风离逃到了岸边,看到还有一个灵魂也靠着岸边休息,那是一个眉目俊朗的书生,风离无趣,便闲聊着问他的名字,那书生答:“在下裴子恒。”   风离大惊,他忽然想起那云蔚泽中苦苦挣扎多年的水魅暖阳,又颤着声问了一句:“所等何人?”书生笑答:“吾妻暖阳。”   接下来,书生絮絮叨叨的给风离讲他们之间的故事,他说他的妻子有着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,他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,他讲他妻子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,讲她做的饭,讲她煮的茶,讲她长年辛劳布满薄茧的手,也讲起他金榜题名的春风得意。俊朗的书生中了状元,公主于琼林宴上偷偷相看了他,芳心暗许,皇帝自然要宠着宝贝女儿,新科状元,金枝玉叶,想来是天成的佳偶,谁知这书生不识抬举,偏生说着“糟糠之妻不可弃”,说什么也不肯当驸马,龙颜大怒,强行赐婚,公主心中郁结,偷偷派人去那穷乡僻壤料理了驸马的糟糠妻,同样的身段,易容了面貌便骗过了苦等相公心急如焚的暖阳,裴郎得知后,大怒之下引刀自刎,于忘川水中等待妻子魂魄,他等了好久,他想,也许在他来到忘川之前妻子已经投胎了,毕竟妻子是先他而去的,不过只要他一直在这等着,眼睛盯住那座奈何桥,便一定可以等到他的妻子,那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。   风离听着他徐徐的讲述,强压下喉间一声哽咽:“对,一定可以。”   ☆、二十九、前尘   羡飞等几个人陪着灵蝶一路往江南行进,远峦知道风离的死让灵蝶闷闷不乐,便经常与她把酒言欢,后来,几人终于到了灵蝶的家乡,那个她称作百花谷的地方,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,这里没有一朵花,是的,一朵都没有,整片山谷种满了柳树和槐树,灵蝶说要先将风离的遗物放好,水逸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。柳树和槐树都为至阴之树,如此大面积的种植柳树和槐树,此地极易招来邪祟之物,还是说,这里本来就有邪祟之物呢?   水逸叫了一声:“灵蝶。”只见灵蝶没有停下,反而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密林深处,灵蝶消失后一会儿,整片山谷便逐渐变得黑暗,四周柳树槐树在黑暗中摇动,邪魅非常,远峦不禁抓住了羡飞的胳膊,羡飞反手握住她的手,以示安抚,水逸见状,便也拉了拉旁边的莲池,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保护之意,没想到,莲池挣开了他的手,一把拍了下羡飞的头:“傻狗儿,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!”羡飞听到这句话惊讶的不得了,就连旁边的远峦都指着莲池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莲池挥开她的手:“我什么我,你个疯妮子。”羡飞:“你到底是谁,你不是莲池。”莲池:“我是莲池,我也是你师父清微。”边说边从羡飞怀中掏出那块神玉:“虽然只有一块,但也比没有强,试试吧!”便将神玉放在掌中念起咒语,那神玉发出金色的光芒射入羡飞的眉心,于是,前尘往事的许多片段都在羡飞的脑海中鲜活起来,那场天地大战,那战争后漫长的沉睡岁月,醒来后莲池带他来到人间,而后便是现在……   羡飞感觉体内热血沸腾,那股力量又开始涌动,而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,这次的力量尤其强烈,羡飞感觉自己都压制不住,那力量好像要将自己撕裂开来,后来,所有的力量全部涌入头颅,羡飞睁眼,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了。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,准确的一把拉住远峦:“远峦。”远峦用手扶着他的脸颊,热泪盈眶:“是我。”   当日伏羲与傲洪一战,伏羲拼尽全力将傲洪压在八卦山下,灵魄大损,一直在昆仑山修养,上古神兽狰被傲洪所伤,陷入漫长的沉睡,伏羲让侍者莲池将狰的灵魄投入世间轮回九世,每一世都要寻找七月十五所生的天胎,每轮回一世,狰的灵魄便会清明一分,如今已是第九世,莲池找到了三岁的潇羡飞,将狰的灵魄存于他的体内,狰的灵魄太强,潇羡飞的魂魄瞬间便被他吸收,莲池怕他灵魄太强冲破肉体,便封住其双目灵窍,以便狰的灵魄可在这一世这一身当中恢复过来。而后,莲池化身鬼医清微与狰在世间生活十多年,而后为了照顾伏羲大帝,便以死脱身,还在青溪附近部下了许多结界以保护狰。   本以为狰在一路云游的过程中可自行冲破灵窍,想起前尘,谁知并没有,关键时刻还要自己帮他一把。   此时,整个山谷已经完全暗下来了,羡飞只听到一阵狂笑,便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男子,莲池看着他:“夜坤,别来无恙。”   ☆、三十、因果   夜坤看着莲池等人:“托你们的福,我已经数百年不见天日了。”莲池:“你这是罪有应得,你与邪神傲洪理应受此惩罚。”夜坤大怒,指着莲池:“你有什么资格提天帝的名字,你也不过只是伏羲的走狗。”莲池讥笑:“傲洪也想当天神,笑话,他先从八卦山底下爬出来再说吧,伏羲大帝当时仁慈,只惩处了傲洪,居然留下了你这个余孽,早知今日,当初就该把你锉骨扬灰。”   夜坤笑了起来:“八卦山算什么,天帝有我,我会将他从八卦山底救出来的。”说罢,夜坤手一扬,那株他精心培育的五行菩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,那盘踞的枝干深植于一块碎玉之中,莲池见状,脸色变了变:“你找到了神珏的碎片。”当年神珏被傲洪所毁,一共碎成三片,此时一片在夜坤这里,一片在羡飞这里,那么另一片呢?灵蝶缓缓走来,站在了夜坤的旁边,远峦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她面无表情充耳不闻,远峦忽然明白了,灵蝶,从来不是他们的朋友。灵蝶从怀中取出另一片碎片,冷冷的对羡飞他们笑着,羡飞想到在雁不回自己手中的神玉有那么大的反应,想必是感受到了另一块神玉吧,只是后来感应消失,那时,应该是灵蝶做了手脚。   莲池见灵蝶走来:“你是狞?”不可能的,如果是狞的话,自己不可能认不出来的,灵蝶看透她心中所想,掏出了那枚平安扣:“我取出一魂两魄藏于这枚平安扣中,灵魄已改,你自然认不出我。”莲池:“那么当年,你是故意将这枚平安扣送给我了。”什么治疗了她娘的顽疾,全是鬼话,她的爹娘想必也是假的,灵蝶笑道:“我还要感谢你,不然我怎么能找到你将狰藏在哪里呢。”说着她摇了摇手中的平安扣,羡飞那枚便遥有感应,当日莲池化身鬼医清微云游四方,因其只是化了表象而未改灵魄,故而灵蝶认出了她,特意设计将这枚平安扣送给她,以便知道狰的去向。   羡飞定定的看着她:“看来你当日是故意与我相识,然后将我引出青溪帮助你寻找神珏的碎片,在云蔚泽,远峦首先受到幻境的干扰而你却没有,是因为你虽然身为女子但并不柔弱,在雁不回,你于坠入八门阵前拉我一把,想必是想把我与其他人分开之后好解决掉我吧,而我没能发现你手中那块神玉,想必你是用自己的神兽之血封印了它。”灵蝶拍了拍手,笑道:“也对,也不对,是故意引你出青溪,但并没有想解决掉你,你我本相依而生,一方弱则另一方强,你沉睡的这数百年来,我的法力空前高涨,如果你要觉醒,我的法力至少会流失三成,我只是想拿走你的灵魄,让你的灵魄为我所用,从此,世间便只有狞而没有狰。”   羡飞摆出战斗的状态:“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,多说无益,想要我的灵魄,有本事来拿。”夜坤看着对面的几个人,露出一抹笑容:“莲池,今日便借你灵魄一用,唤醒神兽真魂吧。”说着,与灵蝶一同冲了过来,灵蝶此刻已经化出真身,那雪白的灵兽呼啸而来,四周的柳树槐树不断摆动。水逸是修道之人,但毕竟是个凡人,他根本无力对抗真仙夜坤与神兽灵蝶,远峦更不必说,简直可以称为手无缚鸡之力,两人被狞顶了几下便被甩到一边,生生呕出几口血来。   羡飞已经完全恢复了狰的记忆,他看夜坤攻来,也冲向夜坤,夜坤这数百年来居于黑暗之中却没有放松修炼,法术竟然有所精进,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他。   ☆、三十一、真魂   狞见夜坤和羡飞缠斗在一起,又有莲池在旁相助,忽然冲到水逸面前,伸掌便要攻击水逸,羡飞营救不及,瞬间有些分神,被夜坤一脚踢中小腹,跌坐在地,眼看狞的利爪已经要撕裂水逸的脖颈,这时远峦忽然爬起来,张开双臂挡在水逸面前,大叫了一声:“灵蝶。”那狞硬生生收回自己的攻势,远峦又叫了一声灵蝶,声音也满含哽咽之意,狞在远峦的面前化成了灵蝶的样子,远峦看着她:“不管你相不相信,和你把酒言欢的日子,我真的痛快过。”灵蝶怔愣片刻,抬手拂袖,将远峦和水逸二人送出结界,远峦跌落在地,泪如雨下:“为什么?”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   夜坤那一脚使足了全力,羡飞感觉体内翻江倒海,五脏六腑都被他踢碎一般,莲池奔到他身边,想要扶起他,只见羡飞满头大汗,想来应是痛极。夜坤冷笑着,一步一步走到羡飞的面前:“想不到吧,今日你们恐怕是要死在这了。”看着躺倒在地大喘气的羡飞,夜坤抬腿踩上了他的胸口,眼中满是嘲讽之意,这时,羡飞忽然化出真身,变作了狰的样子,一口咬在了夜坤的腿上,还是当年天地大战的那个位置,昔日的血劫未解,又被狰咬在了同一个地方,这条腿是保不住了,夜坤看着自己的右腿燃起火焰,挥手将整条右腿齐根砍下,瞬间,那条断腿便烧成了飞灰。   巨变只发生在一瞬间,灵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夜坤失去了一条腿,忙奔过来接住了夜坤摇摇欲坠的身体,灵蝶慌乱的抚着夜坤断腿处巨大的伤口。莲池:“夜坤,你身为罪仙,身负血劫,不曾居于黑暗中静心思过,反而设计欲杀上古神兽,如此大罪,不消片刻,三十六道天雷将至。”夜坤依偎在灵蝶的怀中,听到此话居然狂笑起来:“不,天雷不能惩罚我,你们谁都不能惩罚我!”他转头看了看抱住自己的灵蝶,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,那掌中的鲜血还带着滚烫的温度,在她的脸颊上晕开,仿佛一抹绚丽的胭脂。夜坤腾空而起,跳入五行菩提中,用自己填满了土神兽的位置,此刻火朱雀,水玄武,木青龙,金白虎,金木水火土五大神兽真魂集结完毕,五行菩提瞬间化为齑粉,五大真魂融在一起,形成一个美丽的图腾,那将是开启八卦山最好的钥匙,灵蝶目睹夜坤消逝于五行菩提中,其灵魄融入神兽真魂,灵蝶满含泪水,将图腾收入掌心,图腾触手消失,在灵蝶的掌心留下一枚闪烁的印。   那给予五行菩提以滋养的神玉,此刻焕发着血色的光泽,在半空盘旋一周,悠悠坠落,莲池和灵蝶同时伸手去抢,灵蝶慢了一步,那神玉被莲池抢得,神玉不认主,在谁手中便为谁所用,此刻的神玉,血色光芒更盛,对灵蝶掌心的神兽真魂垂涎欲滴。   莲池手握神玉:“等我剁了你的手喂神玉,再将你带回天庭受审,你身为上古神兽居然叛出昆仑山助纣为虐,非百道天雷不足以服众。”灵蝶紧握双手,那里有夜坤的温度,灵蝶自怀中掏出神玉,解开其封印:“自我认识夜坤开始,我就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。”说罢,念动咒语,催动手中的神玉向莲池和羡飞进攻,羡飞掏出自己那块神玉与莲池手中的神玉拼在一起,一血色一金黄,两块神玉共同对抗灵蝶,灵蝶力不可支,颓然倒地,莲池挥手抢过她手中神玉对羡飞说:“三块神玉全部找到,神珏归位,将送于伏羲大帝处消除戾气,了却前尘。”又看着灵蝶:“你罪不可赦,速与我回天庭受审。”   灵蝶痴痴的笑了起来:“天庭所审,皆为仙人,若我舍去这一身灵魄,便不归天庭所管了。”羡飞看着她的笑容:“你要做什么?”灵蝶举起手,看着掌心里流光溢彩的真魂图腾:“到底,是输了个一败涂地。”而后纵身跃起,融入神玉,最后一块血色的神玉得灵魄死祭,回复温润光泽,灵蝶,舍灵魄,化身凡人,从此生生世世,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。   ☆、三十二、诀别   此刻,三块神玉发出和煦的淡金色光芒,于天空中盘旋而后合为一体,神珏自天地之战中被毁,今天终于重见天日,上古神器,灵魄养于其中百日可重塑真身,得万年法力,想当初傲洪初得神珏便被伏羲大帝压于八卦山下,夜坤本想以神兽真魂开启八卦山,而后将傲洪灵魄养于神珏,谁知人算不如天算,步步为营也终是满盘皆输,天地运转大抵是邪不胜正的。   夜坤和灵蝶全部死去了,那暗黑的结界重新开启,羡飞看到山谷中耀眼的阳光和阳光照耀中等待他的女子。远峦见羡飞和莲池走了出来,急忙冲上前去握住羡飞的手,上上下下摸索他一番:“谢天谢地。”她又向羡飞的身后看了看,灵蝶……终究是没有问出口,是啊,到此田地,还能问什么呢?   水逸站在旁边看着他们,目光望向静静站着的莲池,沉默不语。   四人从山谷中走出来,回望那幽深的山谷,满目都是摇曳的柳树与槐树,夜坤和灵蝶就是在这里度过了几百年漫长的岁月吗?这一路行来,灵蝶总是闷闷不乐,远峦只以为她是为了风离的死而伤怀,现在想来,有没有可能,灵蝶也曾因为把他们引向一场争斗而愧疚过,在百花谷越来越近的路途中,灵蝶有没有过刹那的动摇呢?不过现在她已经不在了,那些隐秘的心事也无从求证。   走着走着,水逸说道:“我要回泰山了。”远峦和羡飞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,水逸笑了起来:“我已经下山很久了,忽然想回去看看我的师父。”水逸的笑容有一丝俏皮,不知离开泰山的这段时间,那个总被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有没有想念自己,在结界中,灵蝶锋利的爪子马上就要划破自己喉咙的时候,水逸忽然想到,如果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,师父不知道怎么办,如果师父做法看到他要死了,来不及营救他又该多伤心。如今已经玩耍的够久了,该回家看看那个老头了。 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人生就是有来有走,远峦笑着看他:“那你一路顺风。”水逸从怀中掏啊掏,掏出一大把枣子:“我身无长物,这是我最爱的枣子,收了我的枣子,咱们高山流水,有缘再聚。”说着一人抓一把,分给了羡飞和远峦,剩下的一些,全部给了莲池:“和你认识的日子比较短,以后再见,定与你驰骋江湖。”说罢,他向三人挥挥手,御剑而起,渐渐消失不见。余下三人继续前行却沉默不语,远峦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,羡飞,也许不会再跟她回青溪了。   夜晚,几人露宿野外,远峦盖着羡飞的外衣躺在那里,好像睡的很沉,莲池和羡飞守着一堆篝火,篝火燃烧的噼啪声,在静夜分外刺耳。莲池:“九世轮回已尽,神珏也已归位,狰儿,你准备什么时候同我回昆仑山?”羡飞拨动了一下柴禾,让篝火烧的更旺,并未答话。莲池又叫了他一遍:“狰儿?”羡飞抬头看她:“我是谁?”莲池看着他平静的黑眸:“你是狰,上古神兽,出生于昆仑山,轮回九世,合当归位。”羡飞又问她:“那潇羡飞怎么办?”潇羡飞……怎么办……莲池叹叹气:“潇羡飞只是你轮回路上一个暂时的身份,等你归位仙班,自会忘此前尘旧事。”神仙的一段往事,可能只是打个盹的时间,却是某些凡人整整的一辈子。   归位仙班,忘却前尘,那一晚,远峦躺在郊外的野地,羡飞就躺在她的身边,远峦听着羡飞压抑的哭声,抱紧了羡飞的外衣,泪流满面。   第二天早上,几个人又起来赶路,到了一处繁华的集市,羡飞拉着远峦的手买了好多她喜欢的小玩意儿,大方的不得了,晚上,他们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了,在远峦睡着后,羡飞独自一人去找了掌柜的:“可否借你们的厨房一用。”   等远峦睡醒,已是天光大亮,房间的桌子上摆了整整一桌子的菜,远峦冲了出去抓过掌柜的:“和我一起的人呢?”掌柜的说:“哦,那两个人一早就走了,不过你不用担心,他们已经把房钱结完了。”远峦抓着掌柜的手忽然就失了力道,软软的垂了下来,她回到房间,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,羡飞做的菜非常多,但厨艺着实不怎么样,有的菜炒糊了,有的菜盐都没搅开,远峦吃着这些难吃的菜仿佛看到了羡飞笨拙的样子。远峦就这样一直吃,撑了就歇会儿,直到把所有的菜吃的干干净净。她收拾起新买的所有的小玩意儿,离开了客栈,想当初离开青溪的时候还跟爹说过,没人要就嫁给小瞎子,可是爹爹呀,小瞎子都不要我了呢。      ☆、三十三、了结   风离日复一日徘徊于忘川之中,那忘川承载了太多孤魂野鬼的怨气,河水黑沉,酷寒刺骨,风离觉得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要被这水生生吞噬了,每日,裴子恒都会和风离讲起他的妻子,风离有时也会与裴子恒提起和灵蝶的前尘过往,提起他们初遇的午后,两个不肯饮下孟婆汤的孤魂,咀嚼着这些为数不多的回忆流连于这苦寒的忘川。   这天,他与裴子恒靠在岸边,终日的寒冷让他的双颊嘴唇都在微微颤抖,忽然,他的目光定住了,他看到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女在鬼差的带领下缓缓走来,血色的彼岸花盛开在她的脚边,仿佛是从她的裙摆中流泻下来的,同时,他也看到了白衣少女身边的男子,他缺了一条腿,少女稳稳地扶着他,二人相携着往前走,走上了奈何桥,那鬼差对孟婆说道:“失了灵魄的罪仙,归于冥界。”孟婆点头,舀了两碗汤递给二人:“了前尘旧梦,断前因后果。”二人接过汤后相视而笑,絮絮的说着来世之约,而后,交杯饮下,轮回去了。   风离忽然觉得这忘川的河水冷的让他受不了,他仿佛一刻也不能忍一般从河水中跳了出来,裴子恒看着他,诧异的说:“你要离开了吗?”风离笑笑,快步向孟婆走去。孟婆看他走来,舀了一碗汤:“终是受不了这忘川的苦寒之水了吧。”风离淡淡的嗯了一声接过了汤,孟婆笑说:“世人那许多执念都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,与其日日在这河水中煎熬,转世投胎是正经。”风离举起碗,想到刚才白衣的女子,她的微笑还是那么明亮,她看起来很开心,这样就很好,这就很好,一滴泪落在汤中,一饮而尽。   上古神兽狰自天地大战受伤后轮回九世,重回仙班,伏羲大帝也借神珏的力量调理好了身体,神兽回归,神器找回,真是天界的大喜事,众仙于瑶池中醉饮三天。   狰跟伏羲大帝在一起,被众仙的庆贺敬酒烦的不行,莲池没有来参加饮宴,而是留在昆仑山,狰跟伏羲大帝告了假,提前离席回了昆仑山看莲池,器宇轩昂的少年喝的有些多了,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:“莲池,你也不跟我们同去,天界的宴饮好没意思。”   莲池自顾自的修剪着树枝,狰在旁边看着笑了起来:“你这是在哪弄了这么几棵树,这明显是凡树啊,在昆仑神山上种植凡树,用雷泽灵水灌溉它,也就你莲池能干的出来。”莲池嫌他聒噪,将他赶到旁边,酒的后劲有些上来了,狰不一会儿就化出真身,蜷成一个毛团睡着了。   莲池小心翼翼的将这几棵树不好的树枝剪掉,又给它们浇了水,看着这几棵枣树长得枝繁叶茂,想必结出的枣子也一定十分香甜。来自凡间的枣核,在昆仑山上生根发芽,也是有趣,莲池想到那爱吃枣子的道士,不由得一笑,喜欢谈不上,但那道士确实是这平静枯燥的仙命生涯中的一抹亮色,初见时,道士局促的拿着一把枣子:“你要吃吗?”那一瞬间,心海微澜。“有缘人,祝你一切都好。”看着枣树,莲池轻声说。   ☆、三十四、结局   远峦牵着小白,独自一人往青溪赶,回家的路上又在凤楚镇停留了几天,那镇上的人还记得她,还向她问起水逸和羡飞去哪了,远峦哈哈笑着答道:“他们没有马骑,在后面呢。”远峦在凤楚镇上转来转去,看当初那个小院被修缮一新,住进了一户新的人家,她和水逸还有羡飞参与建造的那些房子都很漂亮,有的做了饭馆,有的做了布庄,一切都很好,所有人过得都很好。   远峦回到了青溪,回到了自己的家中,她爹听说她回来了,急冲冲的出来接她:“可回来了,出去这么久,都瘦了,那臭小子也回来了吧,等会儿叫他来,给你们吃顿好的补补。”远峦看着她爹:“他不会再回来了。”她爹愣住了,远峦又说:“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那一刻,她爹看到自己这个永远疯疯癫癫的女儿,那一双黑色的眼眸里,是一汪沉寂的永夜海。   远峦在家沉沉的睡了一觉,整整睡了两天把自己饿醒了,醒来后发现是晚上,便准备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,不知不觉走到了酒窖,看到她爹还把那几坛女儿红珍重的放着,不由笑了起来,她打开一坛酒喝了一大口,无滋无味,原来是水。是呀,真正的酒不是早就被他们喝光了吗,远峦轻声骂道:“小瞎子,喝了我的酒,不娶我就跑了。”说着说着,便压抑的哭了起来。   第二天,远峦收拾了自己一些简单的东西准备搬去鬼楼住,她爹第一次没有拧着她的耳朵骂她,絮絮叨叨的帮她收拾东西,不知不觉就收拾了一大包,还说每天要去给她送饭,远峦一一都应下了。到了鬼楼,远峦在门口挖出了羡飞长年放着的一把备用钥匙,打开了大门,这是远峦第一次亲手打开鬼楼的大门,往常无论她什么时候来,羡飞都是在家的,以后,再也不会有了。   鬼楼里长时间没人打扫,已经有了一层灰尘,远峦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挽成妇女般的发髻,收拾了好半天,将鬼楼收拾的焕然一新,远峦看着那些整理的整整齐齐的药材,叹到:“真是个小古板。”以后,青溪没有了药仙潇羡飞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的女郎中,她的医术还没有特别高明,有时写药方还要翻翻医书,但是她人很好很有耐心,她挽着普普通通的发髻,脸上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容,有的小孩子哭闹着不肯看诊,她会给他们唱儿歌哄他们:“脚驴斑斑,脚踏南山,南山北斗,养活家狗,家狗磨面,三十弓弦,上马琵琶,下马琵琶,驴蹄驴蹄,缩了一只……”往往逗得孩子哈哈大笑。孩子们也喜欢她,有时不看诊也爱来找她玩,她从不嫌烦。   没人看诊的时候,远峦喜欢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闻药材,那是以前羡飞经常做的事情,他眼睛看不见,便很注重锻炼自己的嗅觉,那天闻药材的时候,树上落下一条毛虫正落在远峦的衣襟上,远峦吓了一跳,便温柔的将毛虫放在地上,目送着它一扭一扭的爬远了,羡飞,从别后,万物皆你。   这日晚上,看诊的人都走光了,远峦正在收拾,经常来玩的小胖跑到了远峦这里:“姨姨,今晚我爹娘要放河灯,你跟我去看吧。”河灯……不等远峦答应,小胖拉住远峦的手,将她带到了青溪,孩子的爹娘都在那里,看远峦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:“放个河灯,祈祈福,希望再添个女儿。”远峦浅笑,一儿一女多好。   小胖爹娘点燃河灯,远峦看那河灯顺流而下,满河跳动着美丽的灯影,回忆悄然而至。   “远峦,这世上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呢?”   “就是这风姿绰约的灯影啊!”   “还有呢?”   “没有了!”   “真的没有了?”   “真的没有了!”   其实,一直不好意思说,当然还有,还有你。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net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